这个周末,和集团公司所有人一起举办了一个愉快祥和的公司年会。尽管公司净利润处于亏损状态,杨柳方经和艳华、李桐福、艳华、王山和老陈、杰升几个大股东商议后,还给各部门发了年终奖金。
年会结束后,杨柳方和李桐福即飞回杭州,从杭州再开车到温州,回家过年。只是在登上飞机后乘务员让关机之前,他接到了李社长的电话。李社长电话里告诉他春节后早点回来,供销社要落实改制,由原来的承包租赁,向社会资金入股的市场经济方式改革。他已经向总社以及省委省政府提交方案,以西州城北社和西关十字地下商场为试点,并且获得同意和批复。
“李社长,整体会估值多少?”
“这个还要看国资委和发改委委托第三方的评估,我们只是如实上报资产,并且递交近三年的盈利报告做参考。”
“李社长,我飞机快要起飞了,最后一个问题,私人的,这样的改制方式您认为利弊如何?”
“这样的改制形式,对于入股的社会资金的利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飞机上杨柳方靠在座椅背上,闭目沉思。三个小时后抵达杭州,落地后,在机场内,杨柳方就让李桐福买年后最早的回西州的机票。经查询,最早是大年初四。杨柳方想都没想就让他买了,连西北枫的一起。取到票后,二人推着行李车,向出口走去。
出口处,杰升不但派了车让杨柳方春节期间使用,还亲自来接站,车已经在停车场了,大家见面握手、拥抱,杨柳方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过去一年,恒爽洁具在西北五省的销售量急剧下滑,对于杰升如此的热情,杨柳方感到愧不敢当,却又却之不恭。但这也是浙商的商道之一,对于融洽的合作伙伴,不会因你业绩好就对你热情如火,业绩不好就冷若冰霜,而是患难见真情。中午大家一起聚了聚,回顾过去,展望未来,希望新的一年大家都有更好的发展。
因为下午要开回到温州,大家以茶代酒,在机场简单吃过午饭,杨柳方找了最近的商场买了一后备箱的礼品。可能是机场比较偏远的原因,这里的茅台倒不像杭州市内那样需要排队购买,价格也比市内略低,索性就买了三箱堆放在后座上。
路上和他李桐福换着开,路上车很多,两人花了三个小时才抵达温州,商会不免又是一番招待。今年飞回来没能像去年那样带西北土特产做礼品,杨柳方把新买的茅台搬了一箱放到了会长的车上,晚宴上大家又喝了一箱。到家了就完全放松了,本不胜酒力的杨柳方,很快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由于经济基础好,南方的春节并未因为经济危机而显得冷清,反而变得更加热闹,在杨柳方看来甚至有点铺张浪费。从回家第一餐在家吃完之外,几乎每天都在宴请中度过。前两年可能是因为经济形势好,大家都埋头赚钱,很多人过年都没回来,在村里工作的人也是在自家或者亲戚家的作坊内工作,没有太多的时间吃吃喝喝。今年年轻人大都早早地回到了村里,村内外的作坊因为常年没有订单,大部分都处于停工状态。闲来无事,加上前两年赚了一些钱,从年三十中午书记招呼在村里活动广场上摆百家宴,让“村民一家亲”联络感情之后,除了除夕和大年初一在家吃了两顿饭,其余时间都被大家邀请。不去还不行,就像拂了别人面子,书记倒很乐意,不是因为他喜欢这种生活,照他的话说,吃吃喝喝还好,就怕无事聚众赌博。
杨柳方本不胜酒力,回来后一天都没清醒过,上顿的酒劲还没下去,下顿的又来。加上现在村里年轻人流行白酒和花雕一起喝,还说什么“喝花雕是漱口”,本来花雕最后就不容易醒,杨柳方喝完更是醉得不省人事,吐得一塌糊涂。西北枫每次看他吐得难受,心疼得不行,带回来的衣服都不够换的。看到这种状态,往年总舍不得他们离开的父母、师父师娘,倒是盼着他们离开了。大年初四一早,杨柳方酒醉还没醒,李桐福就开车载上他和西北枫回杭州,他们要搭乘下午两点的航班回西州。
到了杭州杨柳方仍然昏昏沉沉的,杰升来给他们送行,他脸色蜡黄,也只是喝了几口汤。吃饭时酒没醒,他总感觉到冷,把羽绒服裹在身上,缩在一团,像个病人一样。在飞机上,西北枫给乘务员要了一块毛毯给他盖在身上,握着他的手,终于能看着他沉沉的入睡,偶尔的阳光透过舷窗照着他的脸是那么的安详。
下午四点半就到了西州机场,西州是一座黄河穿城而过的城市,绵绵的黄土高原可能是由于冬季供暖的缘故,没有江南的清俊秀丽,整座城市被雾蒙蒙的笼罩着。随着飞机落地时猛地一震,然后是一阵阵剧烈的颠簸,睡梦中杨柳方以为飞机出事了,伸手想保护西北枫,发现她一只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却来摁他的脑袋,安全带嘞的她表情十分痛苦,但保护心爱的人似乎比自己遭罪更重要。看到杨柳方醒来伸手护着她,西北枫才安心地靠在座椅背上。
巨震之后,飞机终于停下来了,机上本来不多的乘客,一片欢呼,仿佛捡了性命一样的兴奋,原来飞机震动是因为跑道开裂所致。西州汉王川机场是上世纪五十年代选址建设的,当时国家经济条件有限,建建停停,直到上世纪70年代才建成通航。当时我国科技基础较差,无法彻底解决湿陷性黄土土质的地基,汉王川机场投入运营后由于飞机起降频繁,地面开始沉陷,跑道开裂等一系列问题也开始呈现。尽管民航总局以及省内每年都投入资金进行修补,但基础没做好,年年修,年年沉降开裂,这样西州机场也渐渐地没落了。如果不是这次经济危机,国家要求加大开放力度,还是没人会重视这里。
杨柳方睡了一觉,略有好转,三人下飞机,他脚下像踩棉花一样,走进简陋的大厅,本就远离城市,又逢春节,稀稀拉拉的没有多少人。张锋已经在隔离护栏外等待他们了,上前接过行李车,径直带他们走向停车场。
车子一路回到皮革厂,西北枫顾不得一路风尘仆仆,去食堂盯着大师傅的儿子熬了一砂锅火腿鸡丝汤,带回宿舍服侍他喝了两碗。可能是暖气的缘故加上喝了两碗热鸡汤,杨柳方蜡黄的脸色开始有了红润的色泽,但内心依然空落落的。西北枫扶他宽衣,他连澡都没洗,躺下去沉沉地睡去。
一觉醒来的时候,睁眼看到橘黄色的灯光下,西北枫下巴枕着双手,在床头看着他,他挣扎着起来,西北枫刚要扶他,他一把把西北枫揽入怀中,轻轻在她耳边说:我爱你。然后深情地吻了下去。
按照西北的风俗正月初五俗称为破五,这天不适合串亲戚。当地民俗讲,初五日去别人家会把自己的霉运带到别人家里去。身处这个环境,尽管西北枫的父母都是唯物主义者,但两个成年人不能不懂事。这天中午,二人首次以主人的身份宴请了皮革厂和供销社以及工贸公司在西州的工作人员,压岁钱都花了一万多。因为是临时决定,也没有准备红包,西北枫作为女主人,直接给孩子们数大团结,18岁以下的工作人员子女都有份。席间大家开玩笑让他们赶快也生一个,早点回收压岁钱。西北枫听后羞红了脸。
下午张锋开车又载他们回家具厂,计划晚上在家具厂宴请厂里的工人和集团公司车队的搬运工,秦家军作为运输部门的领导也带着艳华一起赶过去。看到劳苦功高的两个人大冷天还在骑着摩托车,杨柳方和李桐福在车上商量后决定公司买一辆雪铁龙富康给他们夫妻使用,毕竟是集团公司两个重要部门的领导,出门总骑个“肉包铁”也不像回事。杨柳方现在很少自己开车,自己的车专属司机是张锋,所以他这边不需要考虑,再加上无论是部队还是现在在集团公司内,他都是秦家军的下属,领导刚配车,他自然心服口服,这样也有努力的方向。
车一进入石圪村,因为开发区管委会搬到这里临时办公,感觉这里像换了一番天地。路旁的墙壁都刷白了,上面写着红色的美术字标语“一心一意搞四化建设社会主义新城”“坚持党的基本路线一百年不动摇”......墙内则是去年刚栽种的砍头柳,因为即将立春,细细的枝条已经翻起了绿意,为土黄色的大地增添了一抹生机。车子从村委会一路行驶到工厂大门口,杨柳方发现有生意头脑的人已经开始来这里摆摊了。
工厂门口的门卫室后面开了一家百货商店,杨柳方向车上的李桐福询问才知道,这是王山的姐姐,也是石头书记婆姨开的,杨柳方哑然,不过因为这家店而显得这条街商业氛围异常的浓郁,他没在深究原因。工厂门口到管委会办事的人,骑摩托车的、自行车的,也有开面包车的,来来往往,川流不息,还有交警在值班。
看此景,想想家乡,一边是借着改革春风刚起步,努力奋进的西北朴实的人民。一边是早被春风吹拂先富起来,有点铺张浪费的乡亲父老,孰是孰非呢?或许幸福的人各有各的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