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蓉长得漂亮、文静,破烂侯见他并不嫌弃自己这里,心里既是感激又是感动。
更要抢着去洗碗,破烂侯死劲拦着:“这可不行!我还到动不了,等着人伺候的份儿上呢。”
“我来。”阎解放主动请缨,把锅碗瓢盆洗好了。
再坐了一会儿,阎解放起身告辞。
拦不住他俩,破烂侯只得笑眯眯地问:“怎么着?这么着急,是要去关老爷子那里吗?”
这是他主动以这样还算温和的语气,提及了光老爷子。
阎解放笑着回应:“今天就不去了,我带着周蓉,就是专门儿来看您的。”
破烂侯趁周蓉不注意,对阎解放挤了挤眼睛:“好徒弟,你的心意我懂了。”
周蓉扭过头来,大致可以听明白这话的意思,不禁红着脸低头不语。
走到角落里,破烂侯从一个破木箱里,拿出来一个颜色暗淡的木盒子。
“周蓉,这东西不怎么值钱,但也是我挺珍惜的物件儿。”他把这个木盒递了过来,“你拿着,就算是你和解放一起来看我,我给你的见面礼了。”
这个木盒并不出众,但周蓉暗猜应该很珍贵,并不敢接:“侯叔,您千万别客气。我就是和解放哥过来待会儿,可不敢收您的礼物。”
阎解放当然知道,这个木盒,就是《正阳门下》剧中,乾隆御笔的那个珍稀贴盒。
“师父,您真的不用这么客气。”他也连忙说。
破烂侯刚要说什么,却眼珠一转,把这个木贴盒递给了阎解放:“应该给你才对。然后你送给谁,就是你的事儿了。”
心里暗赞师父的机敏,阎解放客气一番后,收下了这个贴盒。
“周蓉,这算是我转赠给你的。”他笑着说。
周蓉还是觉得,不好接受这个礼物。
“拿着。”破烂侯的眉头皱起,“要不,你下次再拿酒来,我也不收了!”
见他坚持,阎解放再劝周蓉收下。
并不嫌这个木盒破旧脏污,周蓉接过来后,先对破烂侯半鞠了个躬,再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有个扇面型的图案,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
周蓉立刻发出一声惊呼:“真棒啊!”
破烂侯见她喜爱,自己的脸上更是满满的得意笑容。
“再看看落款。”阎解放凑在周蓉的身边,伸手指向末尾处。
周蓉也伸出白嫩的手指,逐一念着:“长春居士……”
“乾隆御笔。”阎解放低声说。
“侯叔,这我真不敢接着。”周蓉赶紧把贴盒递回去。
“拿着。”破烂侯说着,找来几张旧报纸,把贴盒包好后,塞进了一个网兜里。
周蓉还在犹豫,阎解放笑着说:“我师父的一份心意,你收下吧。”
连连对破烂侯鞠躬致意,周蓉道谢不停。
阎解放正要出门,再回身对破烂侯说:“师父,我给您拿来的酒,你好好儿品品。”
阎解放略微诧异之后,不禁认真地点了点头:“好小子!我谢谢你了!”
这两人说得隐秘,其实就是阎解放为破烂侯,提供着将来让他可以去和关老爷子斗法的“基础”。
品鉴与辩论古董知识,这自然是这两人必须要争斗的。
另外还有个重要的环节,那就是斗酒。
关老爷子嗜酒,自然对酒的品类与口味知之甚多。
破烂侯也好酒,更要借此为父亲复仇。
但因为经济能力有限,他并不能收集更多品种的酒。
现在阎解放时常送些不同品种、口味的酒,破烂侯品鉴之余,更可以留下一些,以待将来去和关老爷子斗法。
“解放,你真是有心了!我谢谢你!”破烂侯连声说着,把他俩送出了院外。
“师父,您赶紧回屋吧。改天我再看您!”阎解放劝说着。
破烂侯笑着回应:“你工作忙,别老惦记着我。”
阎解放想了想,走近前低声说着:“师父,您老是自个儿住着,我的确是不太放心。”
破烂侯先是道谢,再就沉默下来。
阎解放忍了忍,没有再说什么。
出了院子,他俩挥手道别。
破烂侯脸上的笑意满满,嘴里大方地称赞道:“真是一对儿金童玉女!”
周蓉立刻红了脸,阎解放笑着再跟师傅摆手道别。
走了一段距离,周蓉回身看看。
见破烂侯的身影看不到了,她低声说:“这礼物太重了。我,”
“我师父是看好你,”阎解放微笑着说,“看好我们的未来。否则,他怎么舍得把这样的宝贝,轻易送人?”
周蓉害羞地看了他一眼,再握紧了网兜的提绳。
“我们怎么还在胡同里转呢?”她有迷路的感觉了。
“再去看看我师父的女儿。”阎解放说完,就大致把侯素娥和破烂侯这对父女间的事,讲给了周蓉听。
“真是离奇啊。”她惊呼着低声说。
阎解放看了看她:原剧中,你也是个类似的传奇人物呢。
“无论怎么样,一定要关爱父母。他们的一生,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他自顾着说完,再看向她,“周蓉,你说对吗?”
性格很独立的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长大了,那就回想时出笼的鸟儿一般,可以去无尽的天空自由地翱翔。
听了阎解放的话,她先是点头认可,再就反问:“解放哥,我不想总有被束缚的感觉。”
忍不住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脑袋,阎解放关爱着说:“心灵永远是自由的。可是处于现实世界中的身体,肯定不会同样。比如,你要遵守法律和规章,比如你要对长辈有敬称,要照顾等等。你说对不对?”
“嗯嗯,没错。”周蓉笑了起来,“你说得真好,我都听你的。”
这未必就是道理使然,而夹在着两人之间爱恋的成分。
无论如何,只要周蓉能在保有自由心灵的同时,可以对现实世界有更多的认识和思考,阎解放觉得已经足够。
毕竟,他身边的这个美丽可爱的女孩,未来是有一番大成就的。
到了侯素娥家的院门外,阎解放和周蓉一起走了进去。
刚走到她家门外,两人就听到里面,有个女人哀怨的声音传来:“你说你,怎么无冬历夏总是闹病啊?!”
一个男人无奈的声音,伴随着咳喘声发出:“哎,我,我也不想啊,”
暗叹一声,阎解放抬手敲了敲门。
侯素娥问着“谁啊”,走过来开门。
双方一见面,她赶紧现出笑脸:“哟,是解放来了啊!”
阎解放再介绍了周蓉,侯素娥赶紧邀请他们进屋。
侯素娥的丈夫难为情地说:“解放,我还说找个时间请你来吃饭呢。可,”
“大哥,您别客气。”阎解放说着,坐在了他的身边。
侯素娥倒了两杯热说,周蓉连声道谢。
见她的眼神看向那个网兜,阎解放担心她误会里面是送来的礼物,随口解释着说:“我们刚去了我师父那里。他非要给周蓉送个物件儿,我们拒绝不了,只好收下了。”
侯素娥连声说着“应该的”,自己却也犹豫了:阎解放接连给自己送钱,自己不过是给了他一个小碗。
阎解放当然大致可以懂得她的心思,却也不好道破。
和侯素娥夫妇交谈一会儿,阎解放觉得不便久留:“侯姐,我们先回去了。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们!”
侯素娥挽留不住,只好起身相送。
走到屋门口,这回她长了记性,再回来查看。
果然,阎解放把几张五元钱的纸币,放在昏暗灯光下的茶杯边。
赶紧拿起这几十块钱,侯素娥追上阎解放。
拉着他的手,她连声说着:“解放,这可不行!你快拿走,我已经觉得难为情了。”
“侯姐,我这是给您救急,不敢说接济的话。”阎解放低声说,“您快收起来,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侯素娥无奈之下,又因为实在缺钱,只好收了下来。
“侯姐,我给您出个招儿,您先别埋怨我。”阎解放认真地说。
“你说,你说,我都听你的。”侯素娥赶紧回应。
“我师父那里太辛苦,但也可以靠着收破烂度日。”阎解放建议着说,“那是您的父亲,您去给他帮忙,既能对他照顾一些,又能得到一些报酬。”
侯素娥自然知道不仅是自己的生活不易,父亲更是孤苦伶仃地自己过活。
她眼圈发红,低着头没有回应。
“您是我师父唯一的女儿,”阎解放轻声说,“他心里也惦记着你,你心里当然也记挂这他。您作为晚辈,哪怕是嘴上主动服个软儿,立马儿就是一家人和乐的景象!”
侯素娥叹了口气:“我爸那人,你也不是不知道,脾气多倔啊。”
“人心都是肉长的。”阎解放继续劝说着,“您多去跟他聊聊天儿,主动帮他干点活儿,他肯定不能把您轰走啊!”
侯素娥继续做着脸面上的心理斗争。
“就说您春节期间,去给我师父收拾了屋子。这件事儿很小吧?可我师父高兴到现在,还总是提起来呢。”阎解放引导着说。
暗呼口气,侯素娥放了心:“好,我回头儿多去看看他。”
“这就对了嘛!”阎解放笑了,“你们两家住得又不远,多方便啊!”
侯素娥也跟着笑了:“解放,真是谢谢你。”
阎解放不再多说,拉起周蓉的手:“我们先回去了。”
侯素娥手里握着几十块钱,连声道谢、道别。
走了一会儿,沉默的周蓉开了口:“解放哥,我以为只有我才会有,会有很强烈的自我意识。没想到,侯姐也是这样。”
“甚至我师父也有呢。”阎解放安慰着她,“周蓉,给你出个选择题。”
“嘻嘻,你说吧。”她开心地说。
“呃,比如,我就是说比如啊。”阎解放小心地说,“我跟你爸同时掉进了水里,你怎么办?”
周蓉立刻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胳膊:“解放哥,你可别瞎说,我,我不会游泳!”
手臂被她抓得生疼,阎解放见她神色着急,不禁揽住了她的肩膀。
轻拍着她的后背,他赶紧低声安慰着:“周蓉,别担心,别担心,我瞎说的。我会游泳,游得很好呢!真要有事,我一个人就能把你们全家都救上岸!”
仰头看着他,周蓉痴情地说:“解放哥,你说什么我都爱听,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阎解放此时很清楚了,这世上的确应该有“恋爱脑”这个词。
更不仅如此,尽是浪漫想象的周蓉,更还是“痴情脑”,“长久的痴情脑”呢。
享受这样的词汇的实质内容,阎解放的心里自然欢愉。
“我的意思是说,你要关爱家人,想着一家亲。”他站住脚,拥着她说。
“嗯嗯。”周蓉使劲点点点头,“我都听你的。”
阎解放看看四下无人,迅速地在她的右侧脸颊上,轻吻了一下。
周蓉没有躲避,仍是痴痴地看着他:“还有这边呢。”
阎解放只好同意了她的话。
“解放,解放!”
侯素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阎解放赶紧松开了扶在周蓉腰间的手,回头答应了一声。
“拿着,我知道你喜欢这些。”侯素娥气喘吁吁地跑来,把一个纸包的网兜,塞进了他的手里。
让周蓉站在原地,阎解放拉着侯素娥走到一边,低声说:“侯姐,您别这样啊。我也没帮到您什么,怎么好,”
“还没帮到?!就给你!”侯素娥不悦地说,“这几个小碗放在我这里,我每天都担心把它们打碎喽。”
推拒不得,阎解放只好说:“那就算是我替您保管着吧。”
摆摆手,侯素娥一边走着,嘴里一边不在意地说着:“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就应该是你的!”
再道了声谢,阎解放目送她远去。
“解放哥,你可真好。”周蓉走近前,认真地说。
“是侯姐和我师父好才对。”阎解放随口说着。
周蓉摇摇头:“不对。”
“怎么?”阎解放看着她可爱的认真模样问。
“你要是不好,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对你呢?!”周蓉做着逆向思维。
只得接受了她小小的个人崇拜,阎解放随后说:“我们回家。”
“嗯嗯,我们回家!”周蓉加重着语气说完,仰头看向他。
看着她幽深的眼睛里,仍然满是期待的神色,阎解放低声说:“听话——不能老那样。要不然,以后就不新鲜啦!”
周蓉脸上泛红,仍是噘着嘴。
伸出食指,阎解放帮她把嘴唇捋平;她忍不住笑了。
回到四十号大院,阎解放先让她回去阎家,自己先去了中院小屋。
打开屋门,拉亮电灯,再拉好窗帘,阎解放拆开纸包看了看。
没错儿。两个珐琅彩小瓷碗,完好地躺在纸包内的小盒子里。
“解放哥,阿姨喊你吃西瓜!”周蓉的声音,从屋门处传来。
阎解放立刻把这个装着两只瓷碗的小锦盒,送入了随身空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