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也一眼就认出了王府的马车,脸上颇有些慌乱,然后转头看了两眼,确定没有人,这才靠近过来。
隔着马车给宋锦宁行了一礼,然后又对着素鸢点了点头,“王妃好。”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方才我看到你们主子在锦绣阁出来,你怎么没有陪着?”
素鸢着实是单刀直入的性子,根本不给任何迂回的理由,直接就问道。
白露闻言脸上的神色越发窘迫,但是却没有因此而走掉,反倒又转头看了两眼,这才看向宋锦宁急匆匆道:“二姑娘,如今奴婢在金姑娘跟前伺候,我们夫人跟前已经没有自己的人了。
其他的我也没有时间细细地跟您解释,之前在侯府,您对我有恩,我心里记着的,总之就是一句话,请王妃万万小心我们府里的金姑娘。”
这个消息对于宋锦宁来说其实没有什么作用,不管有没有白露的提醒,宋锦宁都会小心金娜。
但是她在这种情况下,如此过来提醒这么一句,却称得上是深情厚谊。
宋锦宁清楚地知道,白露这个时候对自己透露这些,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了,多谢你特意告知,你们府里的事儿,外头的人不好插手,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先保护好你自己。”
白露脸上露出两分悲戚,但还是勉强笑着点了点头,“奴婢这会儿出来是给我们主子买东西的,在外头的时间长了也不像样,奴婢便先回去了!”
一旁的素鸢脸上满是不忍,频频看向宋锦宁,可是她也清楚,白露已经是随着宋华婷嫁到齐家去的,哪怕如今她们姑娘成了王妃,也没有管到旁人家里去的道理。
更何况还是为了这么个小丫头。
白露连忙退开一旁,让他们的马车先走。
车夫才扬鞭,白露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了,珍珠姐姐回去了,也算是她的好日子,不必一直在屋子里当个摆设了。”
宋锦宁一开始只觉得她这话是忽然的有感而发。
等马车行出去一段之后,才蓦然反应过来有些不对。
“方才白露说什么?”
素鸢平日里与白露并没有什么交情,只是从前听了宋锦宁的命令,平日里就在府里随处走走,结交各处的人,所以与白露打过交道。
在素鸢看来,这个人就是个实心眼儿,明明知道宋华婷不值得那般忠心耿耿,可是却也没有真的想要叛变。
连抱怨都不多。
可偏生人又着实是个好人,素鸢在府里转得多了,也知道白露虽然是二等丫鬟,但是从来都没有做过欺侮小丫鬟的事儿。
后面升到了一等,在宋华婷跟前伺候,吃了多少苦自不必说,但就算如此,也未听说过她将气撒在旁人的身上。
所以,对于白露,素鸢的心情比宋锦宁还要低落些。
这会儿听到宋锦宁问起,也只是怏怏道:“珍珠虽然断了一条腿,但是将来的日子也算是有了保障了,而且也不必再在宋华婷跟前受那等苦处。
如今她还不在宋华婷跟前,而是在那个什么金姑娘跟前,又不知道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脾性,可是连宋华婷都在她手里落了下风,又能是什么菩萨样式的人?”
她絮絮叨叨的,都是替白露的担忧,所以好一会儿才发现宋锦宁的脸色不大对。
“怎么了?难不成我说错了不成?”
宋锦宁眼神分外认真,“你仔细想想白露方才说的话!她方才说珍珠回去了是好事儿……”
“是好事儿啊!对比她如今的日子里来说,简直就是天堂了。”
“不!”宋锦宁摇了摇头,“我说的重点不是这一句,她后面还说了一句,‘不必再像摆设似的待在屋子里’是这么说的对吧?”
素鸢仍旧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是还是点了点头道:“是这么说的没错,这又有……”
“你忘了把珍珠送回来之后,咱们得知的珍珠的处境?”
宋锦宁却是记得很清楚,珍珠在齐府的日子可不好过。
甚至是这次断了条腿,还差点儿丧了命。
要说如摆设似的待在屋子里,那也是从前在倚兰苑的时候。
那个时候还有祖母震着,宋华婷也担心自己的将来,不敢为难珍珠。
所以便一直将她摆在屋子里,当做没有这么个人。
可是若是珍珠后来的日子那么难过,白露又怎么会说从前的光景?
“你让人立刻好好查一查,珍珠的腿是什么时候断的!还有,周大夫也差不多是时候往府里去给祖母请平安脉了,珍珠毕竟从小跟着祖母,也该让他帮着看看珍珠的腿,可有救没救。”
白露这一下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即也认真起来,连忙道:“要不要现在就派人往府里去?”
“不!”宋锦宁实际上这个时候还是挺紧张的,可是越是到这个时候,她知道自己越是要冷静。
若是珍珠真的是被安插过去的,对方既然如此安插这么个人,那么一定还有后手,而且这个后手还需要慢慢地布置。
如果这个时候她的反应过于强烈,别的且不说,对于白露来说,怕是有些危险。
她如此小心地给自己送了这么个消息,自己反手便让她陷入危险之中,着实有些过于不仗义了。
“不过让祖母身边的人都警醒些倒是真的。”
有些事,宋锦宁不好让祖母知道得太多,但是她在外头的事儿,却是半点儿没有瞒着宋阳青。
既然兄妹决定联手,自然要互通有无。
因此宋锦宁也接着宋阳青的手,在祖母跟前安插了几个人,都是外头调过去的。
只要祖母是安全的,其他都还好说。
而另一边,白露回来的时候,便发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奇怪。
金娜坐在窗边喝茶,长长的指甲染了蔻丹,倒是越发像是京中贵女的做派了。
宋华婷坐在她的下手,脸上有些木然,但是看到白露的那一刹那,眼神却亮了一下。
那不是激动或者欢喜,而是一种看热闹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