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相同的话,似乎听不懂什么叫拒绝;当艾为礼再也找不出言词的时候,她只好找出自己的钱包——即使她从来没听说过对方的慈善机构,她只是为了能够脱身。
世界上令人哑口无言的情况,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似乎随着年纪增长,越来越多⋯⋯多得令人怀疑那个出问题的人是不是自己。
不然为什么,其他人看起来都适应得很好,都那么游刃有馀,只有自己却左右支拙?
“我在听,”
在顿住足足几秒后,艾为礼终于从自己漆黑静默的肚腹中,挖出了一句苍白无气力的话。“这份工作其实还不错,我只是一时不开心而已⋯⋯”
母亲停了一下,随即十分失望似的,沉沉叹了一口气。“跟你说了也是白费劲,什么时候看见棺材你才知道掉泪。你现在在在哪里?”
艾为礼转头看了看,外面已经不再是一片片平整无垠,彷彿永远不会结束的田野了。
“这个点,我当然在公司呢,”她说:“马上要回去工作了,不说了。”
挂断电话以后,她叹了一口气。
明明原本是打算向家里求助的,结果她还是没能向母亲说出口,自己存款只够再付一个月的车贷了。
尽管艾为礼知道这很好笑,她依然忍不住想,这或许会变成她与车子的一场私奔——她要在银行来抓走她的车子之前,与它一起远远地逃走——因此她没有目的地,去哪对她来说都没有分别。
艾为礼正是在这一个瞬间,忽然下了决心的。
她一打方向盘,猛然在马路上转了一个头,切进了另一边的车道里,车子轮胎吱嘎噶擦过地面,发出了她第一次听到的尖锐响声。
公路远处上空,刚才看见的那一块路牌越来越近,鹿与字也越来越清楚;艾为礼终于降下车速,顺着牌上箭头,拐进一条偶有裂缝的窄路上,在车子震了几次以后,她也驶入了“野鹿镇”里。
或许是因为快到黄昏了,小镇上处处铺着一层暖黄淡金的颜色,好像整个镇子都被斜阳拉长了,影子朝房屋之间沉下去,缓慢而安静。
“谢啦,”她下了车,拍了拍车顶,对它小声说:“一路辛苦了。”
艾为礼深深地吸了一口初秋傍晚的空气,“滴”地一声锁上车子,舒展了一下在车子裡窝了太久而有点僵硬的肢体。
夕阳光出乎意料地沉厚,彷彿融了的浓金,混搅着陈旧建筑上的落灰,地面开裂后露出的黄土,飘在空气裡的蒲公英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