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说,大隐隐于市,这不仅是用于人,用于隐藏物也同样适用。”傅铭笑着道。
是的,钟晚意此时非常赞同他所说。
可真是大隐隐于市,谁能想到,只是一道再普通不过的童谣,竟然就是他们一直在寻的藏兵图?
童谣可口口相传,百年,甚至千年之后,也会有人记得,不会如书纸,兽皮一样,随着时间而消逝。
钟晚意觉得她爹大概是这世上罕有的智慧者,这个藏兵图的隐藏法子,至少她从未想到。
钟晚意眼中的仰慕之色,傅铭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早已经柔软一片。
女儿出生起,便被人从身旁偷走。
好不容易得以重逢,可女儿早已经历经这世上大多的烦忧之事,苦过,恼过,伤心和开乐,都已经体验。
甚至,还即将当母亲。
他震惊,难过,自己不曾参与过她的前半生。
用了三年,才让女儿唤了自己一声爹。
虽然女儿唤自己一声爹。
他们本是这世上关系亲密的父女,可他们这五年的相处,虽然也还算融洽,却仍然觉得像是隔了一层。
傅铭一直知道,他与钟晚意之间,不似寻常的父母,他们之间一直有隔阂。
因为自小在钟家长成,沈氏给了钟晚意做为母亲的包容和慈爱,她是个好母亲,这点不可否认。
虽然因为她太过弱小,没能把意儿保护得滴水不漏,可这与沈氏爱不爱意儿并无关系。
至少,她在发现被人遗弃在深山中的意儿时,没有选择视而不见,让意儿冻死在深山中。
对傅铭来说,沈氏就是我个好母亲。
至于钟昌盛,在让人去查意儿的过往时,看到钟昌盛所做的那些事。
傅铭是恨不得立刻让人把钟昌盛带到眼前,把安城中牢狱里那些刑都用在钟昌盛的身上。
可是钟昌盛死了,死,对于钟昌盛来说,可真是太便宜他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钟昌盛死了,爹这个角色,在钟晚意的心里,便成了一根刺,时不时地便冒出来扎她一下。
这些年,意儿比较亲近的也是她娘,对他便只是不冷不淡地处着。
他一直在想法子,让意儿对他这个父亲有些信心,却一直没有机会。
直到今日,他才在意儿的眼中第一次看到了仰慕。
这如何能不激动?
傅铭的耳根都红了个透,若不是还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是恨不得仰头大笑。
他领着钟晚意穿梭在盐城的大街小巷中,领着她听完那一整首童谣。
在夜色渐深后,便若无其事地带她回了府。
路过蓝贵妃现在所住的那座宅子时,似有所感,脚下步伐顿了一步。
看了眼这处座子,他似乎闻到了木香花的花香。
他记得,只有那位,才喜爱木香。
在回到府上后,他不禁问了一句,“那院子中所住之人,是何人?”
“爹问的是那座木香花香四溢的宅子吧?”钟晚意的眼中闪过一抹了然。
也只有那座宅子,才让爹记忆深刻吧!
也是,那花就如蓝贵妃一般,只要有它的存在,总是能让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
“那是蓝贵妃的宅子,现在…也该是蓝太妃了。”钟晚意轻声道。
“爹认识蓝太妃?”钟晚意问。
“自然是认识的。”傅铭不可否认。
“蓝贵妃…此人,若生为男子,蓝家今日定是不止于此。”傅铭有些可惜地道。
这个世代便是如此,对女子总是多有苛刻。
“只怕是不止于此,那蓝太妃,可是曾喜欢过你爹许多年。”母亲苏雯从门外走进来,笑着挪愉道。
傅铭求生欲极强,他确实是忘了此事。
“这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更何况,钧儿因她而死,我对她本就无意,若不是钧儿死前让我莫责怪于她,傅蓝两家早已经是死敌。”傅铭沉声道。
“这确实已经陈年旧事了。”苏雯点头。
“只是蓝太妃此时出现在盐城,只怕是动机并不纯。”苏雯拧眉。
大蛮是已经退了,可城中此时还有个蓝太妃。
她不相信蓝家那些无利不起早的人会无缘无故地来盐城,蓝城有藏兵一事,蓝太妃也是知道的。
“我出现在盐城之事,想来蓝家的人已经注意到了,按兵不动便是。”傅铭道。
“若是蓝家人和宁远候的人一般,此时撤走,那此事便到此为止。”傅铭道。
可就怕有人心不死,非要从盐城得到些东西。
傅铭所想是对的,但这不是蓝太妃的想法。
傅铭到盐城一事,蓝家人第一时间便得知了。
蓝家此次随蓝太妃到盐城之人,是蓝家二爷,也是蓝太妃的亲叔叔蓝宸。
“此事叔叔怎么看?”蓝太妃问屋内神色难看的蓝宸。
她唇角微勾,她自然是知道蓝家此次的目的。
为屿儿打算也不过是个借口,其实想要盐城里的东西,分明是蓝家。
蓝贵妃心里微乱,今日…她终于又见到他了,两次,他从自己门外走过。
她就知道,只要自己想动盐城里的东西,他定然会现身。
若是她不动盐城里的东西,一直按封行止的旨意那般,安份地待在宁城。
那么…她这一辈子只怕都没有再见到她的机会。
她不愿这般……
就算是死,她也还是想再见到他一面。
那怕,他仍然不喜自己。
“我们该走了,傅铭来了,叔叔。”蓝太妃提醒道。
“不,不能就此离开。”蓝宸重重地放下手中的酒瓶。
“傅铭…呵呵……好一个傅铭,他都消失了二十多年了,这般久没有要沙场上征战,只怕是人早已经废了。”蓝宸狠声道。
在傅铭未冒尖时,他分明是北昭最引人瞩目的将军。
可偏偏傅铭横空出世,夺走了他所有的光芒。
傅铭…甚至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娶的是他喜欢的女子。
“叔叔,你可要想好了。”蓝太妃睨了他一眼。
并不赞同他的话,可她知道这位叔叔的性子,旁人越是不赞同的事情,他便会偏要去做。
蓝宸睨了她一眼,嗤笑一声,“当然,而且…你以为宁远候还能回到驻守之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