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后,马车又行了半个时辰的路。
坐在马车中,很是摇晃,能感觉到路有些不平,马车也走得很慢。
马车停下后,钟晚意才知道,为何会如此。
宅子建于深山里,有山有水,有田有地,世个桃源,莫过于如此。
“这些,都是余家族里所剩下的人。”阿曼小声道。
“我们那了几年,才寻到这样一个地方,与世隔绝,适合休养生息。”
“小姐,可是回来看少爷?”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来到她们面前,恭敬地问。
“泷叔,我哥最近怎么样?麻烦你打理了。”阿曼对他点了点头。
转头对钟晚意道:“小姐,泷叔是余家以前的管事,也是族里的老人,我哥隐退在此处后,一直是泷叔在打理。”
“小姐?这……”泷叔浑浊的双眼如利剑一般,看向钟晚意。
“小姐是安国公的义女,医术高明。泷叔我,先带我们去看下哥哥。”阿曼简单地介绍了下钟晚意的身份和来意。
泷叔很快便反应过来,身份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句医术高明。
“好,请随我来。”泷叔说罢,先走前边。
村子的最深处,建了座五进五出,一座宅子,几乎是村子一半大的宅子。
宅子里一应事务,平日都由泷叔在管着。
余家大少爷,余星原便安排在此处静养。
说是静养,其实,余星言已经有多年,未曾从沉睡中醒来。
若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又被泷叔用山参片吊着命,此时早已经是个入土的死人。
即使泷叔在余星言身上费了不知多少心血,屋内和躺在床上的余星言都被收拾得很好,很干净。
完全没有多年卧病在床的褥疮,可余星言因为多年的昏迷,每日只能灌下线流食,仅用山参片吊着命。
人是早已经消瘦得不成样,股肉萎缩。
指甲黑紫,唇色泛青,都是中毒极深的迹象。
钟晚意打量了他的外表几眼后,便已经心里有底。
“我先给大少爷切脉。”钟晚意道。
泷叔连忙搬来张椅子和一张小方桌,放于床榻旁,从被子下方把余星原的手拿出来,挽起一截袖子,露出手腕。
钟晚意取出脉枕,垫在余星言的手下,这才开始把脉。
寻常的把脉,她是用不上脉枕了。
可余星言是阿曼很重要的人,为了不出半点差错,她还是把脉用上了。
片刻后,钟晚意把脉的手,换成了余星言的另一只手。
“毒入肺腑。”钟晚意最后给出结论。
泷叔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抹震惊,这个女娃娃,年纪看起来不大,没想到还真有几分本事。
她把脉的结果,跟那个老家伙,前几日的结果,一模一样。
当然这并未能说明什么,只能说,这位女娃娃有些功底。
“那,可还有救?”阿曼心上一紧,因为余星言身中剧毒,她对医术,也有两分了解。
毒入肺腑,命不久矣,这种医家常识,她还是了解几分的。
泷叔在一旁站着,不言。
事实上前几日那老家伙把完脉后,便已经告知过他结果。
少爷他,,顶多便只剩下三个月的寿数了,就逄是用再好的山参,都起不了作用了。
余家,天妒英才,或许是天意如此,余家的血脉,能传下去的,或许便只有曼小姐一人。
可曼小姐在观星一途上,并无天分。
余家的家学,天要绝此呐。
“能救。”恍惚中,泷叔似乎听到那位年轻的女娃娃这般道。
泷叔不敢置信地转过头,唇颤抖了几下问:“你。。你方才可是有说话?”
“我说,大少爷的情况虽然不大好,但是还是能救上一救的。”钟晚意重复了一次自己的想法。
吕家的藏书,和养伤这段时日,看得收集来的医藉药典珍本,让她今日对余星言的病,多了几分信心。
就算最后未能救回余星言的姓命,她自信,余星言也不会只有几个月可活,起码也能再活了七八年不成问题。
“当真,当真能救?”泷叔喃喃道。
“你是哪家的娃娃在此大放厥词?不知所谓,你可知大少爷身上中的毒,是何毒?中毒时日有多久?”门外走进来一位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老者,身上同样背着一个黑沉的药箱。
听说大小姐带了一位医术高明的女医回来给少爷诊治,做为一直养在余家的小神医方回,便一路跟了过来。
少爷自中毒后,身体便一直是他在调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少爷的身体,里面是什么情况。
都已经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人,这命哪里还有救?
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女娃,切脉后的诊断,他还颇为认同,觉得言之有物。
没想到却在这里大放厥词,想骗余家的人情,他可不能坐视不管。
他倒是要问问,这女娃娃是哪家的,不管好,医术不知道精不精,小小年纪的,倒是会忽悠人了。
“小女是安国公义女,钟晚意见过老前辈。”钟晚意恭敬地见礼。
“老前又是为何说,余少爷身上的毒不能解?”钟晚意侧头问。
方回轻哼一声,“大少爷这毒,并非是家变时中的,而是三岁时,便被余家的仇家下手种下毒根。家变,不过是提前催毒发的一个诱根。”
“中毒至今,已经二十二年,毒入肺腑,已经是早年的事,老夫为了保住大少爷的性命,把毒封入骨中。可肺中的毒,却一直未能清出。”方回看她也还算是谦虚请教,这才把余星言身体的情况,一一告知。
“少爷的身体,已然是临要沸腾的水,身上就连一根简单的头发丝都带了毒,又怎么救他性命?”方回沉声质问。
“此时,就算知道,少爷身上所中何毒,寻来了解毒丹,也没有任何效果了。”
“解不得,清不得,少爷的身体,一旦用药不慎,毒便会立刻扩散到全身上下第一寸地方,我就问,你这小女娃,怎敢在此大放厥词?”
钟晚意闻言,微微一笑,“那又如何,解不如清,清不如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