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赵侍卫拱手行礼。
钟婉意同时走了出来。
一抬眼,就见忽然出现的,正是风尘仆仆的折剑。
她下意识仰脸看屋头,下一刻又觉得自己犯傻。
以封行止傲然的性子,即便是来了,恐怕也是走正门。
“钟小姐,主子不放心,特叫我赶来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折剑脸上压不住讶然。
望着院子四处,被绑起来的那些下人。
这时,屋内传来异响。
折剑探头一看,就望见了挣扎在痛苦里的钟梨棠,她身上已经脏的不像样的,侧脸和脖子也都染上了污秽。
“这??”折剑头皮一麻。
只觉得出发前福伯和他说的话根本不对。
钟大小姐这哪里是气很了?
这分明是气疯了不管不顾了!
钟婉意知道他误会了。
估计任谁来看眼前场景,都会误会是她对钟梨棠做了什么。
“钟家人利用我娘做局,引我回来,然后用银针嫁祸我毒害钟梨棠。”
折剑一愣。
以钟二小姐的身子做局?
真是疯了。
钟婉意望着折剑,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还好是你来了。”要换成别人,她还不敢轻易相信。
钟婉意将他带到一侧,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嗓音说:“折剑,我知道你从没有轻看我,也为我说过好话。”
折剑心头一震,慢慢对上她清亮的眼睛。
“解药应该就在钟府,针我也收起来了。”
她说着将怀里卷起来的手帕塞给折剑。
“我在等钟盛昌回来,也在等方氏沉不住气。”
“我暂时想不到别的法子,若这次你能信我,就尽量帮帮我。”
“他们害得我娘几乎被打死在花楼,我回来是想要一个公道,想替我娘讨一个余生安稳,我不能事没办成,还把自己搭进去。”
折剑低头打开手帕看了眼,借着月色,能隐约看到里头那枚不起眼的银针。
“钟小姐,你的话我听进去了。”
他重新将银针包好,妥善收进怀里。
不过没有草率应承什么。
只说:“主子的意思,是要我接你回去,看样子,是想亲自管这件事。”
钟婉意点头,但没吭声,缓缓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眼底所有情绪。
兴许是念在她受伤不轻,近来封行止没有折腾过她,对她可以算得上平和周到。
可她没有忘了之前的那些事。
“这件事牵涉钟梨棠……”
一遇到钟梨棠,封行止就会像变了个人。
心口漫上一阵难受。
钟婉意来不及分辨那些稍显尖锐的情绪,就听折剑又说:“钟小姐,听我一句劝。”
“昌陵就在京城外,一不小心就会将事情闹大,眼下什么风声都没漏,最好处理,你就把事安心交给主子定夺,不会错的。”
“主子他是护着二小姐,可他也断然不会让你出事的。”
想到重莲山一事,钟婉意咬咬唇,点了头。
“那钟府这些人,还有我娘……”
折剑想到钟家人,尤其钟梨棠,只觉得棘手头疼。
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按封行止的吩咐说:“钟小姐你先回京,将整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主子,此处我自有安排。”
正说着,折剑忽然警觉转头,不远处的两名侍卫也同时看向院门。
眨眼,门被人撞开。
钟婉意望过去,就见个穿暗色衣袍的中年男子,正凶神恶煞地领一列人往里冲。
是官府的人!
在她做出反应之前,折剑已经快步迎了上去。
他特意暗中翻墙过来,就是不想多引人注意。
谁想会这么快就和昌陵巡检打了个照面。
还是在事发之地。
“李巡检!李兄!我记得我俩上次见面还是……”折剑勾住为首男人的肩膀。
生生让男人在他怀里转了个身。
在男人看清院内景象之前,把人拥出了院子。
男人身后的那些手下还来不及进院子,就又跟着出去了。
而听到动静的方氏已经嘶声叫喊起来。
“救命大人!杀人啊!”
下一刻,她就被快步进去的赵侍卫一手刀劈昏。
屋外,钟婉意正按着心口,扶着半开的院门凝神听外面的动静。
“……贼人乱喊的,我的人在里头处置,李巡检别在意。”折剑拉住要往回返的男人。
芝麻大小的官,忽然被太子府侍卫首领亲近,李巡检受宠若惊的同时。
却还不忘动脑筋纳闷。
“嗯?我是听钟府家丁上报,说有人闯门闹事,没想到一来竟遇见大人你在里头。”
“不对啊,内眷的院子,又是这个时辰,大人你怎么……”
折剑打断他:“误会一场,我赶巧傍晚过来,送东西给二小姐,便留下帮着处理些麻烦。”
之前重莲山一事,太子被叫进宫里责问,如今为表收敛,暂时不再大张旗鼓往钟家送东西也算合情合理。
李巡检恍然大悟,也看出折剑不想他插手。
以为折剑是想借机在钟二小姐跟前露脸。
“原来如此,那既然大人你接手,我就不瞎掺和了,到底是后院,人太密多有不便,就是得大人你看看,我那出巡记录该怎么填……”
声音渐渐远去。
钟婉意慢慢直起身子,面沉如水,转眸看向卧房。
原来方氏硬撑着不松口,是因为还有后手。
若不是折剑来得及时,只怕这会儿,她已经被巡检扣住,扭送去见官了。
“钟!婉!意!”亲娘倒地,钟梨棠隐约知道计划落了空。
险些气疯了。
她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用好不容易攒起的气力嘶吼:
“你就是要看我痛苦而死!”
才吼完,她便生生喷了口血出来,像是真的快要死了。
一旁的周妈妈吓坏了。
她瞪着空中的血雾,又去看一步一步慢慢走进门的钟婉意,老脸上的肉都骇得不停颤动。
原来平时不声不响的人发起狠来才最可怕。
这大小姐,硬是看着二小姐毒发至今,却连眼睛都不多眨一下。
“解药在哪?”钟婉意站在钟梨棠脑袋边,居高临下问她。
到了这个份上,是不是没有必要再继续硬挺了?
钟梨棠指尖止不住地发抖,是真的怕了。
“在……”
就在这时,折剑回来了。
一见他,钟梨棠迷蒙的眼睛里,忽然重燃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