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上,并非人人都知晓秦钊具体做过什么。
但却都知道,秦钊触怒太子,被打了板子丢出去过。
“钟小姐莫怕。”其中一个侍卫握紧刀鞘要钟婉意带路。
另一个则快步进门,交代下人进去通报。
撞上秦钊又不是什么光彩事。
钟婉意本意是想找人狠狠教训他,赶巧今日当值的侍卫和她略熟稔。
并不想惊动太子府其他人。
可侍卫功夫好,动作极快,她才开口想拦,人就没影了。
等这边秦钊被侍卫五花大绑,府里已经有人来传信儿了。
来的,还是折剑——封行止的贴身侍卫首领。
钟婉意一见折剑都来了,心下就知道要遭。
果然,下一刻就听折剑说:“殿下有令,将人带去明遮院,钟小姐一并跟着。”
明遮院?
钟婉意愣了愣。
先前粗使婆吓唬她时,提到过明遮院。
说白了,其实就是专门用刑审讯的院子。
那地方很少用。
通常只有在下人犯了大错,或是抓住刺客才会用到。
在钟婉意的想象中,那应当是一处阴暗脏乱、类似县衙大牢的暗室。
不过等她心怀忐忑,跟着折剑七绕八拐的到了地方。
却发觉她之前似乎来过这儿。
她看看院中那口井,又去看空荡荡的屋子。
这鬼地方……
这不就是她第一次看到漫金兰的小院?
“殿下稍后就到,人先吊起来。”折剑吩咐。
侍卫照办。
“我、我什么都没干!你们要干什么!”秦钊几乎被吓破了胆,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倒吊起来。
钟婉意心里烦乱,出了院子站在门头外。
早知道就不想着教训秦钊了。
这下好了,她一绊住脚,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见阿娘。
也不知道封行止在想什么。
难得休沐,他留在院里好好歇歇不成?
非大张旗鼓管这种小事。
这一站站了许久。
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时,钟婉意腿肚子都酸了。
“钟小姐。”德喜含笑招呼。
钟婉意转身,沾了秦钊手印的裙摆被风微微带起。
正巧晃进封行止眼里。
“才出府门便惹麻烦,不若下次也和你身边那丫头一样,蒙上面纱了事。”
蒙上脸,总比不能出去好。
钟婉意庆幸他没有迁怒她,领了这句责备,好脾气的笑笑,应了声“是”。
她这样,颇有些受了委屈忍气吞声的感觉。
封行止眉心不悦地皱起,跨过门槛,进去看到人后,冷冷吐出一个字——
“打。”
侍卫的拳头铁石一样,秦钊本身又受了伤,没扛住几下就头一歪晕了过去。
“泼醒,上骨鞭。”封行止靠在特意给他准备的圈椅内。
眼底的光幽幽的,透出十足的淡漠和残忍。
他要看看,这次之后,还有哪个男人敢再纠缠他府上的人。
钟婉意不知道什么是骨鞭。
等侍卫亮出东西,她不由盯着鞭身上细小的倒刺,微微睁圆了眼睛。
啪。
第一鞭下去。
秦钊猛一挺身,惨叫声窜天而起。
侍卫眼也不眨,反手又是重重一鞭。
惨叫声不绝于耳,血水混着碎肉飞溅,血腥味很快灌满鼻腔。
钟婉意哪里见过这样的酷刑和折磨,白着脸后退,不知踩到什么,眼看就要摔倒。
就在近处的封行止展臂一捞,几乎将她带进了怀里。
察觉她身子微微发抖,他冷冷眯起眼睛。
“心疼旧相好?”
钟婉意摇头,赶紧起身站好,实话实说:“就是觉得残忍,没见过……”
她忽略不了一侧不间断的惨叫,强忍想离开冲动问:“动私刑,要是闹出人命……殿下你不会有事吧?这里离皇城不远。”
封行止怀里空了,收手后,指尖还残留她身上柔若无骨的触感。
“停。”
“扔去菜市,就说他谎话连篇,污蔑攀咬太子府要员钟氏,死不足惜。”
话毕,他起身往外走。
钟婉意愣在原地,反复回味他话里的意思。
他……是信她的?
他信她没有和秦钊苟且。
相信是秦钊单方面在纠缠她。
而他之所以亲自出面,是为了替她撑腰,然后再利用秦钊,杀鸡儆猴。
只要血淋淋的秦钊往菜市一躺,他的口谕再散出去。
外面的人,谁还敢乱传她的流言?
“封……”
钟婉意心口莫名热烫无比,见他已经走了,忙抬脚追了上去。
“等等我!”
封行止在通向院门的石板小径上顿足,淡漠好看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而一对上他的眼睛,钟婉意忽然就哑了声,头脑一片空白。
封行止探究地打量她。
一时辨不清她眼底闪动的光亮是什么。
只知道她这样望着他,让他心间充斥一种温水流淌的错觉。
“我……”钟婉意迎着他的打量。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试着为自己申辩。
“殿下,我被秦钊骗了五年,痴心错付,枉费银钱,但期间从没有逾越男女之防……”
“我在钟家时,确实偶尔夜不归宿,但那几次只是因为雨雪受伤之类的原因,被困山中。”
封行止静静望着她,奇异的没有不耐烦,只是等她讲完。
“还有,最初不是我混进太子府,而是……”
话未说完,门口忽然奔进来一人。
“殿下,棠儿找你找的好辛苦!”
封行止转身,未来得及看清,手臂便被人缠上。
“怎么姐姐也在?”钟梨棠侧过脸,压着心慌,“不会是又惹殿下生气了吧?”
还好她来得及时。
要是让钟婉意这个小贱人继续说下去,一定会损害她在太子心里的形象。
钟婉意抿唇不语,没说完的话眨眼消散在唇舌间。
“不打扰殿下好事。”
她说着就要离开。
却被钟梨棠开口叫住。
“姐姐,怎么我一来你就心虚似的要走?是不是我来的不巧,打扰你什么事了啊?”
这话意有所指。
钟婉意不想理会,前一刻心间的热意这会儿已然消散干净。
“殿下,我还要上山找药,早该走了。”
封行止目光沉沉,说不清心底的淤堵感来源何处。
只知道此刻,他不想她走。
“有话,便坐下慢慢说。”
钟婉意眉心拢起,“我没什么要说的了,我还要……”
“德喜,带上她。”封行止携钟梨棠转身。
“……是。钟家小姐,还是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