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当真是她能叫的?
封行止显而易见地将面色沉了下去,没有言语。
钟梨棠此时太过喜悦,自是感觉不到微妙气氛。
她拿过一串糖葫芦,送到封行止嘴边,娇声道:“封大哥尝尝。”
封行止避了开,眉头紧锁。
德喜见状解围:“钟二小姐,封公子不喜吃甜的。”
钟梨棠撇撇嘴,将糖葫芦收回。
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等她开口,封行止先一步道:“吾累了,先行回去,德喜,你带着钟二小姐去小作坊,她想要怎样都依着她。”
说罢,转身离开。
钟梨棠一开始听到他要走,心底受挫,但又听他说“都依着她”,立时转悲为喜。
她对着德喜面色狂热:“你说殿下是不是很喜欢我?”
德喜见她的模样,心中不适感越发强烈。
这哪里像个甜美的富家小姐。
分明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看似脑子还不太好使。
同样是闺阁小姐,一个钟家竟能养出两个品行,气度完全相反的人。
也是不可思议。
“我问你话,你个狗奴才听到没?!”
见德喜不语,钟梨棠发怒,声音陡然尖利起来。
引来街上行人侧目。
“小姐说的是。”德喜硬着头皮答。
算了算了,他惹不起这位小姐。
听见自己想要的答案,钟梨棠才满意下来,一扬首,转身进了家制衣坊。
德喜跟在她身后。
心里默默为制衣坊里的人捏了把汗。
道路的另一侧,封行止正准备一个人先回府。
他今日只着一身便衣,但朴素的装扮掩不住出众的眉眼。
剑眉秀目,五官深邃。
周身透着股疏离感和矜贵气。
脚步匆匆,与百姓擦肩而过时,仍引起一些姑娘小姐的窃窃私语。
“呀,哪家的公子,眉眼真俊俏。”
“要是我有这种良人相伴,下辈子当牛做马也甘愿。”
封行止耳力好,听出这些话,脚步更快了些。
抬眼间,便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从人堆里一闪而过。
灰蓝色布衣,素簪墨发,气质沉稳出尘。
极具辨识度。
不是钟婉意还能是谁。
封行止眸中幽沉。
算算时间,今日确实是到了禁闭结束的日子。
但没有他的允许,她怎敢擅自出府。
他不在,她胆子就大成这样了?
封行止面色不虞,整个人阴云缭绕。
他沉声唤:“折剑。”
折剑尽职尽责出现在他面前。
“派几个人跟上钟大小姐,看她想做些什么。”
折剑正要去办,又被主子唤住。
“秦钊的事查的怎样了?”
“回禀殿下,明日能出结果。”折剑恭敬道。
“叫他们尽快。”封行止语气不耐。
折剑应下,心中奇怪。
殿下平时也不是着急的人,今日是怎么了?
还如此不悦。
难不成还是因为钟小姐的事?
折剑虽满腹疑惑,但主子的命令依旧照办无误。
派手底下几个人跟着钟婉意,随时汇报。
而全然不知有人跟踪的钟婉意,此时正要去拜访当年秦钊所谓的好友。
她先去探听了一番,秦钊的好友大都是些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成日跟秦钊鬼混,流连青楼。
唯有一个叫楚阔的人不同流合污,几次规劝秦钊认真读书,好考取功名。
但秦钊这人死性不改,不仅不理楚阔的劝告,还十分嫌弃。
最后楚阔亦疏远了他。
打定要见的人,钟婉意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知晓了他的住处。
楚阔家贫,独自一人上京赶考,暂住在城西的一所小院子里。
此刻,钟婉意站在破败的院子外,拢好发丝,整理衣摆。
确定周身妥当,才轻轻敲响了门。
“请问,楚公子在吗?”
话音刚落,屋里窸窸窣窣一阵响动。
随后一个年轻男子打开了门。
男子五官清秀端正,头裹布巾,身着纯白儒衫。
浑身上下散发着儒雅的书卷气。
与秦钊大相径庭。
“姑娘是?”他声音温和,面露困惑。
钟婉意一时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只道:“实不相瞒,我是秦钊的旧友,今日前来是想问些关于秦钊的事,叨扰楚公子了。”
听到秦钊,楚阔愣了会儿,很快面色如常:“姑娘请进。”
钟婉意闻言表示感谢,进到屋子里。
屋内除了必备物什,只有些书卷。
楚阔随手关上门,招呼钟婉意到木桌前坐下。
“鄙舍简陋,没什么好招待姑娘的,姑娘莫见怪。”
他斟好茶水,将破了点边角的茶碗推给钟婉意,问:“敢问如何称呼姑娘?”
“我姓钟。”钟婉意笑了笑。
对面前的温雅男子产生些许好感。
“钟姑娘。”楚阔点点头,撩起长衫坐到钟婉意对面:“关于秦公子,楚某所知不多,也不知能否帮钟姑娘。”
“楚公子不必客气,只管说知道的就行。”
钟婉意顿了顿,正色问:“不知秦钊求学期间,是否与高门大户有过来往?”
楚阔闻言沉吟,手指轻敲桌面。
似想起什么,他眉目一惊:“若说这个,楚某倒知晓一茬事。”
“何事?”钟婉意眸光一亮。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楚阔喝了一口茶水,缓缓道:“那日我们相约在虹桥吟诗,诗兴大发时,却瞧见桥边跪着一位老妇人,那老妇人痛哭流涕,不断向路人哭诉什么,我们一道人心生好奇,便凑过去看。”
“这才知原来是三皇子的马受惊,将妇人的儿子踩死,三皇子位高权重,妇人有冤无处诉,遂只能坐地痛哭。”
三皇子?
钟婉意回想,她倒见过此人。
那时三皇子最喜爱的一名侍妾患有隐疾,找来许多大夫都束手无策。
无奈之下,三皇子遍寻名医,称若能治好侍妾,将许以重金答谢。
钟婉意那会儿正缺银两,自荐进了三皇子府为侍妾诊治。
最后也得了厚酬。
她犹记得离开时,三皇子那饶有兴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让她全身不自在。
仿若落入狼圈的猎物。
“钟姑娘?”楚阔突然唤。
钟婉意猛地回神:“楚公子有何事?”
“无事,方才见姑娘走神,可是昨夜未休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