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只是为了她一身医术。
钟梨棠如今见不得别人不顺着她。
怒上心头,也顾不得方氏的叮嘱,脱口而出:
“你不跪,我回去就弄死你娘!”
心口巨震。
钟婉意眼神一下就变了,你敢动我娘,我绝对让钟家上下一起陪葬!”
钟梨棠被骇得退后半步。
可下一秒,她心底就腾起滔天的怒意。
这贱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扬手就打,却被钟婉意轻巧躲了过去。
不远处的封行止见状不对,不由调转脚尖,朝那边迈了半步。
可也仅仅是半步而已。
在钟梨棠过去之前,他叫住过她。
可她执意要追上去。
如今她们二人对峙。
一个是他亲手捧高的救命恩人,一个是替他治伤养身的可用之才。
他偏帮谁,都是自找麻烦。
不如不管。
心思转过,封行止转身往卧房去。
迈步时,眼前却闪过方才钟婉意狼狈可怜的背影。
他忍不住拧眉顿足,用余光看了眼她。
可也只是多瞥了一眼。
他终究一身漠然的走了。
钟婉意留意到了他的离开。
愣神的一瞬间,脸上立刻就挨了一巴掌。
钟梨棠解气了,心胸间痛快无比。
“别再吓唬我!你没人撑腰,亲娘还在我手里,你傲气什么?”
“还不给我跪下!”
钟婉意转回头冷冰冰看着她。
眼前挥之不去的,却是封行止冷漠的侧影。
她莫名觉得心口发闷。
双手不自觉紧攥成拳。
“就算我跪下,你们也不会真的放过我娘。”
她语声逐渐趋于平静,眼底一片清明坚定。
边说,边重重掀开眼前人,大步追着封行止而去。
“站住!”钟梨棠想拦。
可她衣着打扮繁复又累赘,跑起来一手护发饰,一手提裙摆,根本追不上。
等赶到卧房,就见钟婉意已经跪在了封行止面前。
“你求我?”封行止沉声确认,长眸半垂,叫人看不清眼底情绪。
钟梨棠恼恨钟婉意不按常理出牌。
气还没喘匀,就一脸怒容地斥责:“你一身脏,怎么好直接进殿下卧房?”
说着,她又走近封行止,刻意放软声音道:“太子殿下,姐姐她这样实在不像话,要是不惩……”
封行止抬手,止了她言语。
视线始终落在跪着的人身上。
“你还没说,要求我什么。”
印象里,她是第一次这样跪他。
也是第一次狼狈成这样。
而在她以前,他竟从没留意过旁人的双膝碰地时,是否和她一样。
会磕出沉闷的声响。
钟婉意抬眸,“民女想求殿下下令,严禁钟家任何人欺凌伤害我阿娘和她身边人。”
“钟婉意!你以为你是谁?”钟梨棠第一个不答应,“你敢要求殿下?!”
钟婉意自下而上,温驯平静地望着封行止,“不是要求,是求。”
“我知道殿下你想我安心留在太子府。”
“只要你让德喜公公亲自走一趟,之后,除非你开口,我绝不踏出太子府一步。”
直到,他身子好全,她自行离开为止。
“殿下!”钟梨棠几乎压不住性子要去推他,生怕他昏了头直接答应下来。
封行止抬眸看她,眼底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
“不是想看护卫互搏?”
钟梨棠眨眨眼。
他这是……不打算理会钟婉意?
心下狂喜,钟梨棠转而笑起来。
她用余光瞟一眼愣住的钟婉意,再开口时,语气里是掩都掩不住的欢喜跟得意。
“我要看,还要殿下你陪我一起看,好不好啊?”
封行止不说好或不好。
只是回眸盯着钟婉意,慢条斯理从圆凳上起身。
钟婉意迎着他似有深意的目光,心口越来越沉闷。
她不是满肚子弯弯绕的那种人,可在这一刻,她却忽然读懂了他的用意。
他在等她加码,拿出更多诚意。
只是寸步不离太子府,还远不够从他那里换东西。
毕竟他一声令下,她便哪里都不能去。
眼见他就要出门,钟婉意咬咬唇,叫住他:“别走,我还有话要说。”
封行止唇角几不可查地动了动,而后停下脚步,开口唤德喜。
一直在附近候着的小公公赶紧跨进门来。
“主子爷?”
“带二小姐去忘忧林。”
“是。”
钟梨棠呆住,“殿下?”
封行止眉目不动,“我随后过去。”
已经察觉不对,钟梨棠怎么甘心先一步离开,“我就在这里等殿下,我……”
德喜打断她:“二小姐,咱们还是听从殿下安排吧。”
一句话把钟梨棠架在了那里。
不走,便是不听从。
往大了说,就是违逆太子。
恨恨看德喜一眼,钟梨棠转身就走,动作间钗环一甩,叮叮当当全是怒气。
“起来吧。”封行止回到钟婉意身侧。
居高临下,打量她一身脏污。
“谁欺负你?”他问。
钟婉意站起身,低低垂着眼睛,“这个不重要。”
对他来说,重要的或许只有她的价值。
“你保我娘平安,我……”
她抬起脸,眼里有挣扎。
封行止静静望着她。
明明一身脏污,狼狈不堪,可她那双眼睛,却被衬得越发干净。
一眼就能望见底。
“你要如何?”他难得多了份耐心。
钟婉意避开他像是能将她看透的眼睛。
低声说:“我可以替你制毒。”
就是希望,以后阎王爷可以把账全算在他头上。
封行止点了下头,乐于和聪明人打交道。
看他满意了,钟婉意不想再多话,叹了口气,打算直接出去。
刚转身,就听他淡声开口:“今日之后,药膳不必再做,煎药的事交给旁人。”
钟婉意脚下不停。
“嗯,你吩咐,我就干活,你不吩咐,我就躺着休息。”
话音随着她的离开越来越小。
片刻后,封行止也出了卧房。
离开院子前,他叫了庄嬷嬷。
“拨红儿过来,伺候钟婉意。”
庄嬷嬷应声退下,心底却是惊疑不定。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就算真收了那钟家大小姐做通房,顶多也就吃穿上比寻常婢女精细些。
她何德何能,要人专门伺候她呀?
更何况,外界都传钟家大小姐是只“破鞋”,不知有过几个男人……
半下午。
德喜亲自送钟梨棠回钟家。
日落时分,钟老爷钟盛昌携方氏来府门前迎接,想抓住机会套近乎。
不想德喜半点寒暄客套都不做。
张口就问起沈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