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的雅儿,他的手臂……”程君怡刚刚说了一句,就没有再说下去了,“娘娘,到底怎么了?您慢慢说。”秀秀扶着程君怡回到宫里,程君怡坐在梨花太师椅上,双目无神,她的心里现在只有陈尔雅缠着白布的手和已再无法动弹的手臂。
“雅儿的手臂被蛮人废掉了,可能以后再也拿不起刀枪剑戟了。”秀秀听了,一时半会也答不上话来,过了片刻,秀秀才小心翼翼的问,“让太医看过了吗?”程君怡点点头,表示太医也没有办法。
“娘娘可曾想过让燕飞去给殿下看看?燕飞可是神医世家的传人呢。”秀秀一句话点醒了程君怡,程君怡这才想到,自己苦苦寻找的神医,就在自己身边,“对,本宫这就让燕飞去墨染殿为雅儿诊治。”
与此同时,陈治也来到了墨染殿,虚情假意的问候陈尔雅。陈治看到陈尔雅倚靠在床榻上,缓缓走过去向陈尔雅行了一礼:“皇兄没事,能平安归来便好。”陈尔雅知道陈治来并不只是单纯的看望他,他只是点点头,“嗯,治儿能来看我,实在是有心了。”
此刻,陈尔雅未穿华丽的衣袍,只一身白色的寝衣,青丝随意束在脑后,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他俊美的容颜。陈治走过去,想在陈尔雅身边坐定,陈尔雅腾出位置,示意陈治坐在他的对面。
陈治毫不客气的坐下,正想说什么时,忽然觉得被子下有块坚硬的东西隔住了他的手,陈治撩开被子,看到正是之前陈煊交给他们带兵的虎符。
“这……”陈治拿起虎符打量了一下,陈尔雅解释道,“当初被阿哥罗生擒押入大牢的时候,我怕以防万一,就把这虎符藏在里衣中了,回来的时候忘记拿出来,就遗落在榻上了。”陈治笑笑,把虎符还给陈尔雅。
“那皇兄先保管好,到时候亲自交还给父皇。”陈治把虎符递还给陈尔雅,陈尔雅接过虎符,又准备交给陈治,“要不你代我去交还父皇吧,我这伤,也不知何时能好,不想麻烦卫侍郎他们了。”
陈治在陈尔雅将虎符递过来的时候立刻起身,脸上的笑依旧没减少:“还是皇兄亲自去交还给父皇的好,皇弟还有事,就先告退了。”陈治说完,转身离开了墨染殿。
陈治从墨染殿出来,马上去了玉明殿,也就是陈煊的宫殿。陈治来到玉明殿的时候,杨琼妃也在。此时正值黄昏时分,天边玫瑰色的云朵熠熠生辉,晚霞的余晖从窗外投射到玉明殿,整个殿中的气氛既浪漫又迷离。
陈煊搂着杨琼妃慵懒的坐在象牙榻上,他怀里的美人依旧如往昔一般昳丽多姿,杨琼妃看向陈煊的时候媚眼如丝,那神情,是个男人看了都会被勾走魂儿。
杨琼妃听到太监们说陈尔雅的手臂被蛮人废了,而且,程君怡的小女儿要被嫁去与蛮王联姻,心里就高兴的不得了,陈尔雅手臂一废,他差不多就是个废人了,这样,自己身边的绊脚石就又少了一个。
听闻太监禀报陈治来了,杨琼妃从陈煊怀里起来,陈煊宣陈治进来,陈治看到杨琼妃也在,就知是母妃得宠,心里自然高兴。
“儿臣参见父皇,母妃。”陈治行礼后,陈煊温声询问,“不知治儿来有何话要与朕说?”这种语气,在陈尔雅被刺字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耳边,相反,每次陈煊与陈尔雅对话,就好像君臣之间般生硬,没有一点温情可言,就算是功臣,也可以博得君王一笑,但陈尔雅,作为皇上的嫡子,如今得到的,只有陈煊冷漠的话语和生硬的面孔。
“儿臣是有事要与父皇说,打扰了父皇与母妃,望父皇恕罪。”陈煊并没有怪罪他,只是示意他说下去,“父皇,尔雅皇兄之前被蛮族副将阿哥罗生擒,今日儿臣去探望皇兄,看到父皇曾交与皇兄的虎符在身上,说明当时尔雅皇兄的虎符是一直带在身上的,儿臣并不是有意诬陷皇兄,只是儿臣实在想不通,一个即将被擒之人,不应该将虎符交与副将或是身边的其他侍卫吗?”
陈煊想了想,说:“当时情况混乱,尔雅或许没有机会把虎符交出去,秦王是尔雅手下的副将,他们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当时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把虎符交给对方的。”
陈治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父皇,这不是很明显了?皇兄的动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拥兵自重!”陈治说完最后一句话,陈煊吓得直起了身子。
“不可能!他就算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朕还健在,他就想造反?”陈煊有点不信陈治的话,旁边的杨琼妃挑拨道,“陛下,当初靖王可是有过刺杀太后的念想,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如今拥兵自重,想起兵造反,正好趁着战乱,时机,天时,地利都是再好不过的,说不定还和蛮人勾结了呢,不然,在如此危急关头,为何还牢牢把持着虎符,不肯交与其他人呢?”陈治看到杨琼妃在帮自己煽风点火,不由陈煊不信。
“是啊,父皇,连母妃都这么说,而且,林都尉是他的师兄弟,说信不过别人,也信得过这个人吧?他已经被擒了,为何不把虎符交给林都尉,让他带兵作战呢?”陈治趁机又添了把火。
陈煊站起身,在原地踱了几步,他其实是不相信陈治的话的,可是他们母子俩一口咬定陈尔雅拥兵自重,并且证据确凿,他又有什么理由不信呢?
“治儿,你先回去吧,尔雅的事情,朕自会去审问他。”见陈煊终于相信了自己,陈治心里暗暗高兴,“是,父皇。哦,对了,皇兄的一个手下,也就是凌都尉,之前您把他分在了儿臣麾下,儿臣让凌都尉本是去城东保护百姓,他却放火烧了百姓的房子。”陈煊本来就是因为陈尔雅的事心烦意乱,现在听到陈治说袁方干出这种害人之事,更是气的怒发冲冠。
“这太不像话了!”陈煊怒气冲冲的说,“来人,马上把骑都尉凌方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陈治走后,陈煊心里思绪万千,曾经的陈尔雅是那么睿智活泼,开朗善良,如今他却不是刺杀太后就是想着起兵造反,因为什么,他变成了这个样子?陈煊实在想不通。
其实,陈尔雅从来都没有变过,他心中的正义,纯良与坚韧,一直都伴随着他,若是真要说他哪里变了,那就是在不知不觉中,他已把自己的善良悄悄藏在心底深处,不会再轻易送给任何人。
林府的外面立着惨白的铭旌在风中像死神的衣袖一样飞来飞去,匾额上也挂着白色的花。一个衣着华丽的少年站在远处观望了一眼门前的情景,他缓缓踏上台阶,轻敲府门。
“什么?你说我爹是被出卖而死的?”林府中,林子一身孝服正跪在林华的灵堂前,四周是几个家仆陪伴在左右,林子的面前有一个火盆,火盆中林子丢进去的纸钱慢慢被火苗吞噬,化为灰烬,林子的双眸也被火焰映的通红,他的眼里,隐隐还含着泪光。
前不久,林子被陈煊告知,林华已经战死,追封为骠骑大将军,林子承袭林华的爵位,陈煊让林子回府为父亲置办葬礼,并且守灵,所以,林子才得以回来,林夫人听闻丈夫阵亡的消息,悲伤过度,再加上这几日因为葬礼之事忙的筋疲力尽,昨日在灵堂上昏倒,郎中说她需要好好休息,所以此刻是林子一个人在为林华守灵。
“那请问,我爹,是被何人出卖?”林子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站在他身旁的陈景渊,满眼憎恨的问,若让他知道是谁,他定让这个人碎尸万段。
就在陈治得知林华战死,马上把这件事告诉了杨琼妃,杨琼妃给陈治出了一条计策,让陈景渊去把林华战死的事嫁祸给陈尔雅,以绝后患,陈景渊便刻不容缓的来到了林府。
“出卖林将军的人,正是陈尔雅。”陈景渊压低声音,冷冰冰的说出了这几个字。林子听后,果然怔了一下,随即他疯狂的摇头,嘴里喃喃自语,“不,我不信,我与殿下情同手足,他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呢?你不要胡说,你若胡说,我第一个先杀了你!”林子起身,从一旁摆放剑的架子上抽出剑来,直接指向陈景渊。
陈景渊根本不怕林子手中的剑,而是自顾自说下去:“其实从一开始我也不信皇兄会是这样的人,可是,蛮族的人手段多么狠毒我想林都尉是知道的,皇兄承受不住严刑拷打,只得答应与他们合作,这种情况,林都尉觉得会不会出现呢?”
林子慢慢放下手里的剑,陈景渊趁热打铁:“皇兄是我父皇的嫡子,你不可能杀了他,更不要说报仇,你唯一的办法就是辞官隐退,忘记这些事情,去个清净之处,远离这是非之地吧。”陈景渊说完,在原地停顿了几秒,如鬼魅一般,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幽深的灵堂。
“陈尔雅,亏得我之前还对你如此信任,视你为兄弟,没想到你这般虚伪,为了苟且偷生,害死了我爹,我这辈子杀不了你,就算死了,我也要来找你索命,今生今世,我林子与你势不两立!”林子抬头含泪看了一眼林华的牌位,香炉里的香冒着袅袅青烟,好像是在追忆林华生前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