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真抢先:“姐姐,是这样的,我们殿下看这宫里最近很是冷清,后来才知道是后宫出了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宫女听罢,沉吟片刻,似乎是在酝酿措辞,“是这样的,奴婢告诉殿下,殿下可千万不要和别人说啊。”宫女再三叮嘱,陈尔雅点点头,示意她快说。
“婉妃娘娘和琼妃娘娘起了争执,然后婉妃娘娘就去刺杀琼妃娘娘,没想到被反杀了,婉妃娘娘因此罪加一等,都不能被葬在皇陵,后宫争斗真可怕。”宫女手中的灯笼此时暗淡了不少,“那两位娘娘之间究竟是产生了怎样的矛盾呢?”陈尔雅追问。
“这个奴婢就不清楚了,反正啊,大家一致认为是婉妃娘娘的错,此事与琼妃娘娘无关。奴婢还有事,就先告退了。”话音落罢,宫女打着晦暗不明的灯笼,慢悠悠走入寒冷的夜中,直至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目送宫女离去后,陈尔雅和王真面面相觑:“殿下,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陈尔雅搓了搓冻僵的手,抬脚往墨染殿的方向走,“我觉得她不像在说谎,这种秘事发生,宫里肯定会下令封锁,她一个看守后宫宫门的大宫女,能知道些什么呢,更何况杨琼妃现在独占帝王宠爱,她即使是错的,父皇也会认为她是对的,大家当然会认为错不在她。”陈尔雅心里一直觉得,这事绝没有付婉妃刺杀杨琼妃这么简单,而且,错也不全在付婉妃。刚刚大宫女说的话,只不过是杨琼妃和陈煊想让她知道和看到的答案罢了,那并不是事情的真相,只是他们想让众人看到的假象。
回到墨染殿,王真点上一盏灯,黑暗的宫殿里瞬间被光亮填满,陈尔雅脱下狐毛大氅,掀袍坐在桌案前,王真则站在陈尔雅的对面。桌案前的少年眉目如画,可眼里的神情略显凝重,他拿过来一张纸,用狼毫蘸了些许墨汁,把自己这几天收集到的线索写在纸上。
“目前的情况是这样:付婉妃与杨琼妃产生了矛盾,婉妃去刺杀了她,结果被她反杀。”陈尔雅喃喃说,“关键就是,她们俩之间的过节到底是什么?因为什么发生了非得置对方于死地的情况?”陈尔雅猛然抬眸,看向站在对面的王真。
“殿下,属下觉得,应该是婉妃娘娘去刺杀琼妃娘娘,为了达到她的什么目的,最后计划败露,反被杀。”听了王真的分析,陈尔雅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你怎么说,我倒有了头绪,你说会不会是婉妃发现了琼妃的什么秘密,最后两人争执不下,琼妃做贼心虚,以此来杀人灭口?”这是陈尔雅最初的分析,在他的印象中,杨琼妃恃宠而骄,仗着陈煊后宫佳丽三千独宠她一人,为非作歹,两年前陈尔雅被她害的险些离宫甚至是处死,这些事情,都是出自她的手笔。
所以这个女人在陈尔雅的印象中是无恶不作的,虽然有着花容月貌,但却心如蛇蝎。她可以陷害陈尔雅,也可以算计程君怡,一个付婉妃,就算是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她有陈煊护着,自然没什么事,至于杨琼妃为什么杀付婉妃,这件事或许已经被下令封锁,成为了秘密,所有人对此都讳莫如深,而这其中的秘密,正是陈尔雅想知道的。
“殿下分析的在理。”王真赞同道,“对了,繎新什么时候回来?”陈尔雅问。“不出意外,今晚就能回来。”王真回答。
不久,司马繎新带着满身风雪,回到了墨染殿。这时,已是深夜,墨染殿中,陈尔雅的桌案前依旧是一盏孤灯,王真默默的像守护神一样候在殿外,一方面是随时听候陈尔雅的调遣,另一方面是在此等待司马繎新的归来。
“怎样?什么情况?”看到司马繎新回来,王真一把拉住司马繎新,迫不及待的问,“我一路跟踪运送棺椁的队伍,来到了付府,至于路线,我已经摸清了,只要殿下一声令下,我们随时可以去。”司马繎新抹了一把脸上的霜雪,呵着冷气说。
“那我们快去告诉殿下吧。”王真和司马繎新把付婉妃娘家的具体地点告诉了陈尔雅,陈尔雅逆着灯光,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既然如此,那就有劳繎新明日带本王前去一探了。”陈尔雅淡淡的说。
“殿下,要不您就待在宫里,属下与司马兄前去就可以了。”陈尔雅摇摇头,“不,此事我必须亲自前往。”最近付婉妃刚死,杨琼妃不敢有什么动作,如果她还敢接着暗害程君怡的话,那她实在是太愚蠢了,而且付婉妃死的案子,也会追究到她的头上,这就是陈尔雅敢大胆出宫去巡查的原因。
第二天,似乎是上天也在怜悯可怜的冤魂,阴沉沉的天慢慢放晴了,时有时无的雪也终止了,大地一片暖洋洋的晨曦,白雪皑皑虽未融化,但好歹是出现了多日未见的阳光。
陈尔雅换了一件深蓝色棉袍,衣袍的袖口和领口绣着金丝滚边,肩上绣了几朵精致的祥云,白色的狐毛斗篷披在身上,风拂过吹起他的发丝和斗篷上的绒毛,发丝和绒毛在风中微微颤动。俊美的少年手里握着一把剑,剑柄上的黄色同心结剑穗昭示着编织者心中对他的爱意,陈尔雅看了一眼剑柄上的剑穗,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虞燕飞清秀柔美的笑颜,随着一闪而过的笑颜,陈尔雅果断向宫外走去。
“殿下,您真的要离宫去付府吗?”跟在陈尔雅身后的王真皱眉问道。他觉得现在形势危急,陈尔雅一旦离开,宫里指不定还会出什么事。
“不,我去意已决,什么也不要说了,我们快些启程吧。”陈尔雅坚定的说完,便走出了宫门,提起衣袍一角,走下了碧禧宫的台阶。王真和司马繎新见劝不住陈尔雅,只好随行。
在临走之前,陈尔雅早就把宫里的事交代了陈简,陈简表示会替他管好宫里的事,最近付婉妃刚刚死去,杨琼妃不敢随意轻举妄动,所以陈尔雅才敢离宫,当然,他离宫的事除了陈简,没有告诉任何人,这种事情本来就引人怀疑,陈尔雅自然不会大摇大摆的说自己要出宫。
出了宫,陈尔雅等人走在翎安城的街上,为了避免太显眼,陈尔雅没有乘坐马车,而是选择了步行,这样速度虽然是慢了点,但好歹不会被人发现。自从十四岁那年被杨琼妃陷害,陈尔雅变得越来越小心谨慎。
京城中依旧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尽管天刚刚放晴,路上的冰雪尚未消融,可还是有一些商贩在这繁华的京城与百姓们做着交易,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时发出一阵阵询问声,或是讨价还价的争吵声。
陈尔雅依稀记得,上一次来翎安城时是在两年前,那时,是和林子一起来的。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不谙世事,善良的让人心疼的孩子,在他的眼中,翎安城的一切都是陌生和充满新鲜感的,好像前方有一座神秘的古堡,等着他去探寻里面藏着的宝藏。后来,他和林子去了金满堂,为民除害,还收了司马繎新和王真这两个忠诚的部下,他们也因为陈尔雅的义气,弃暗投明,改邪归正。
“翎安城依然是这么繁华啊。”不管身边的人怎么变,不管跟在他身边的人是挚友还是部下,翎安城依旧是翎安城,永远都繁华荣盛;不管这世间在如何变化,它依旧是文苍国中最璀璨的一颗明星。
来到付府所在的位置时,天已经黑了。冬日的白天短的令人感到惋惜,而夜长的又令人惧怕。他们好不容易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三人围着一张桌子,边吃饭边商量着第二天去付府探查的计划。
凤鸣宫里,灯火辉煌,可是谁又知道,这宫里的人其实思绪万千。程君怡神色憔悴,粉黛未施,就在前不久,她也听说了付婉妃被杀死的消息。程君怡其实知道,付婉妃根本就不是杨琼妃的对手,程君怡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抛出一颗探路的棋子罢了,就算付婉妃不死,留着日后也还是会成为杨琼妃那边的人,自己多一个对手,即使除不掉杨琼妃,她也少一个对手不是吗?
在内务府挑拣药材的虞燕飞同样思绪游移,心不在焉。后宫争斗,与她无关,她也不知道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现在心里只担心陈尔雅的安危,陈尔雅身为当今皇上嫡子,宫里一丝一毫的事情都会牵扯到他,尤其是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两年前的那起“刺杀太后”事件已经让虞燕飞变成了惊弓之鸟,如今有任何风吹草动,不管是什么事,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陈尔雅的处境。
虞燕飞捻起一把桂皮扔到簸箕中,低头才发现,分错了类型。她也数不清这是自己今晚第几次给药材分错类型了,以往这种低级错误从来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