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寒灾(3 / 1)

挽发已毕,两人于堂中坐了,又有宫人奉上茶果点心来。

雪后总归是稍冷些,阮玉仪渥着袖炉的手又紧了紧,“姐姐接下来打算如何?”、

容嫔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吩咐侍立的人去将窗子关严些,才道,“如今已经很好了,不过如从前一般,糊涂过着日子罢了。”

世间之人,谁不是忙着生,忙着死。

她垂了垂眸,又笑起来,面上无悲戚之色,像是真正释然。

阮玉仪望向窗外。雪色透过进来,将窗纸映得白漫漫一片,显得窗牖如琼如玉。她缓声道,“待之后寻个晴好日子,本宫与姐姐赏花去。”

御花园中尚有不少冬花开得极盛,但惜这天公不作美,鲜有人踏出屋子,更别说赏花了。

幸而容嫔解了禁足恰赶上新年,倒也算是稍稍宽慰些了。

容嫔自是应下。其实在宫中呆的久了,似乎人都木了,是该往出走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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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闲谈散话这会儿,外头宫人来禀,道是闫宝林至。她怔了下,还是允了。

闫宝林见了礼后,宫人为其另布了圆凳,在两人下首处坐了,“臣妾就道容姐姐会在娘娘这处,这不,都不曾去重华宫,一来这处就将人逮个正着。”

“你倒会估摸。”容嫔道。

她并不知晓李美人的话对闫宝林之影响,只当她尚还是之前那个善撒娇耍赖的小丫头,可这深宫之中,又有谁是全然心性纯稚的。

就是如李美人那般有些心思,但藏不住事儿的,也都立不住脚。

闫宝林接过宫人递来的热茶,轻轻送了口气,那白气便浮上她的脸颊。她垂着眸,辨不清神情,“容姐姐尚还不知李美人已染了疯病罢。”

“可怜见的。”

有阮玉仪的人不时送物什去重华宫,容嫔何至于消息如此闭塞。她素来知晓李美人是个冲动心性,落得这般,也是情理之中。

她淡声接道,“犯了错,便该罚,不只是李美人,本宫亦如是。有何可可怜的?”

闫宝林一怔,没想到她会类比到自己,忙解释道,“臣妾没有这个意思。”

容嫔到底是大门户出来的女儿,就是眼下,其骨子里带着的傲气与威仪,亦非寻常人可望其项背的。“本宫不曾指摘宝林如何,不过事实而已。”她道。

闫宝林有意劝容嫔离阮玉仪远些,瘪了瘪嘴,仍道,“第一次是李美人,也不知下一个是谁。容姐姐难道不怕?”

自李美人与她挑明了这背后利害,她深以为然。陛下如今独宠一人,视旁的姐妹如无物,又怎知是否有一日,陛下是否会给她们母族按个罪名,将她们母族的势力给撬了。

容嫔听出了她口中的意思,沉下了脸色,“切莫胡说,那李美人是该的,罪有应得。”

阮玉仪见她一直与闫宝林说话,觉得被冷落了,不满闫宝林一直拉着她絮叨一些有的没的,因拈了个果子,往容嫔手边递。

冰凉的果子碰上手侧,她转脸看去。

“姐姐,吃果子。”

小娘子眼睛亮晶晶的,好似装了方落下的雪珠儿。她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的吃味,反是惹得容嫔好笑不已。

阮玉仪被笑得耳尖发红。

她在小娘子的目光中敛了些笑意,接过那枚果子,正色道谢。

阮玉仪满意地弯起唇角,侧首对闫宝林道,“本宫看宝林近来思虑过多,恐会引了头疼之症,本宫便不留你了。宝林该早些回去歇着才是。”

这闫宝林对她多有猜疑,又总拉着姐姐说话,搅得她心中烦闷。明说不得,她的地方,赶个人还不是极轻省的?

闫宝林到底是年岁尚小,被两边一说,眼里就冒了水珠儿。

她红着眼眶,欠身作辞,眼睛却一直盯着容嫔。

——她这是在救她,她怎么就不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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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儿容嫔言今岁的天气有异,果真不假。自年后,这天儿是愈发地冷了下来,有时候一连下一天一夜的雪,将什么都覆上了一层白。

长安宫内也更添了些炭火,正月大寒,之前所讲的赏花,自然也去不成了。

阮玉仪因成天足不出户的,又有宁太医时刻调理着,虽身子弱些,也不曾病去。倒是闫宝林,染了风寒后好几日不见好了。

她捧着热茶,感受着温度源源不断传至手心,垂眸思忖着。半晌,她抬眸道,“木香,着人给闫宝林送些东西去罢。”

旁的宫里都纷纷送了物什去,她们宫里也合该意思意思。

“就前儿得的那玉麒麟,”她本想只拿这个应付,脑中忽而浮现闫宝林的笑靥,与李美人的惨相交错。她顿了下,又添道,“再装些蜜饯儿一并送去,想来她服药也服得口中苦涩了。”

木香应下,旋即备东西去了。

宫中炭火被褥充足,尚还差不多能将日子推过去。只是北疆一地,不少庄稼叫这寒天冻坏了,百姓叫苦连天,加之今秋本就年成差,家中余粮又不足——

故饿死者、冻死者不知凡几。

地方官恐受了罪责,又是层层瞒报,直至近日,下边的情况才得以传至新帝跟前。

当真应了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阮玉仪将自己一层层裹好,拢着袖炉至养心殿的时候,带来的羹汤都已被风吹得凉透。而姜怀央为此事动了大怒,正诘问于相关官员。

进京述职的北疆地方官,伏在地上,敛声屏气,恨不能能去地里藏一藏才好的。

她立在门外,见这阵仗,有些不知该不该进去。

只是这风侵肌噬骨,委实是冻人得厉害,她迟疑了会儿,还是举步入内,将殿门在身后关上。她缩了缩肩膀,呼出的热气,在眼前凝成白雾。

姜怀央掀起眼皮瞥见她,稍松了些眉头,沉声对那官员斥道,“滚出去。”

那官员本就理亏,闻言,简直如获大赦,跌撞着就出去了,不见平日里半分威势气派。

“拿的什么?”他向她伸手,示意她过去。

她见他方才立眉嗔目的,有些被唬住了,也不知如何想的,竟是一伸手,将食盒递了过去。

他手上多了个东西,还有些压手,却是一愣,接着轻笑出声。

看他打开了食盒,就着碗沿喝了口冷掉了羹汤,阮玉仪唇嗫嚅了下,方道,“陛下,温过了再用。”

“无妨。”他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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