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寸退出她的身体,细微的血肉摩擦声响在他的耳侧,分外清晰。
环顾四周,黄沙漫漫,白帐林立,敌军已是近在眼前,这又哪里是寝宫!
他强忍着心慌,拼死用双手去摁住那血洞,高声大呼着有谁会医术,他甚至不知道向来镇静的自己,是如何发出这般嘶哑的喊叫的。
可这终究只是徒劳。
黑压压围着的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吭声。
殷红的汩汩地从孔洞里流出,染红她雪白的亵衣,她的脸变得苍白,一个个尸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这副姣美的皮囊。
姜怀央一惊,猛地后退,手上不知碰到什么东西,只听得一声闷响。
高灯倒地。
幸而帐中并无草类,也不过是砸在土地上,碰熄了烛火。
他屈指摁着额角,只觉那处筋脉突突地跳,闹得他心烦意乱。方才的血光似还在历历在目,他披了氅衣,向帐外走去。
寒风侵肌裂骨地扑上来,他才缓下心中燥郁。
轮首的侍卫本昏昏欲睡,忽闻新帝出来,如一盆凉水劈头盖脸地往下浇,困意旋即便消泯了。
他忙行了礼。
好在新帝并未说他什么,只道,“你可知阮才人的帐子安置在了何处,引朕去。”他的嗓音低沉,几乎要融入着沉沉的夜色里去的。
侍卫松下一口气,垂首称是。
夜里的围猎场分外安宁,只有几个侍卫来回转悠值守。白帐子在不知尽头的昏黑里,也成了灰色,只有帐中人畏冷,将炭火烧得明了些,才透出点光亮来。
他便是循着着光亮,一眼注意到了她的帐子。
他拨开帘帐入内,发现小娘子正安然熟睡着。她身上所盖是洁净的锦衾,如瀑的墨发随意散开,攥着被衾拉过颔处。
不知怎的,他蓦地安下心来。
她真是极畏冷的。京城不比南省,也不知她来京的冬日是如何度过的。
程家是否会少分了炭火,新制的冬衣可还厚实。他边如此胡乱想着,边走至她近前,和衣躺下。
他揽过她的腰。
许是冷风灌了进来,她迷迷瞪瞪地睁了眼,感受到身后有人环住自己,一时间僵住了。
“莫怕,是我。”他低声道。
阮玉仪这才松下身子。她背对着他,显得声音缥缈,“陛下怎的来了?”
他总不能说是被梦魇住了,心下不安,恐她真出了什么事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