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试的地方离春城有些远，桑榆跟着萧沐辰的车，摇摇摆摆走了大半天才到了一处山川脚下。
营地驻扎，一排排帐篷很快就支棱了起来。
这次过来约莫有二百多人，炊事班一到地方，收拾干净，就支起了上来口大锅，一半蒸饭一半烧菜。
跳下车子，萧沐辰指着不远处的一座黄扑扑的高山。
“这里以前是雪山，几千万年都是冰雪覆盖的地方。寸草不生，更不要说人上去了。”
桑榆仰头看向萧沐辰说的雪山。
哪里还有半点冰雪的痕迹，分别只是一座普通的荒山。
连荒山都称不上，比荒山还荒凉，到处都是嶙峋的山石，像一个营养不良，瘦弱的快要断气的人一样，支棱着他的骨头。
“因为气候转暖，雪山变成了荒山，荒山变成了沙漠。那些在雪地里生活的动植物都死的差不多了，能留下来的，要么就是改变自己的基因和习惯，要么就是苟延残喘。”
萧沐辰的心情有些沉重，冰雪融化后无数的病毒，将人类最鼎盛时期的上百亿变成了现在不足亿人。
对现代人类来说，最难的不会物质匮乏，不是病毒肆虐，不是末日即将来临的恐惧。
而是，人们不能抱团取暖。
越大的权利拥有，越不想放弃现在所能拥有的舒适地位。
他们征讨，欺压，掠夺，无所不用地为扩张一块地盘而杀人放火。
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哀，也是人类即将灭绝的悲哀。
人与人争夺活下去的资源，人与动物植物争夺活下去的空间。人与这恶劣的生存环境争夺活下去的机会。
“那边呢？”
桑榆指着不远处的低洼处，明显看出哪里以前不是河流就是海洋。
“那是黑海，曾经是蓝星最大的海洋，现在海水都退到十几公里之外了。”
萧沐辰拉着桑榆的手往高处走：“你能看见吗？那边的大海。”
桑榆踮起脚尖，眯着眼睛看向远方，原来，哪里还有海洋。真实的海洋，里面是不是生活着许多海洋生物。
蔚蓝色的海洋里游弋的海洋里美丽的各种鱼类，海豚，绕着珊瑚的海星。
这些只有过去的资料影像才能看见的景象，现在也许再也看不见了。
“在想什么？”
“在想，再过几百上千年，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萧沐辰看向在烈日下，越来越往后退缩的海洋，还有地面上逐渐干涸的田地，被日照灼烧的树木野草。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千年后，他们能给子孙后代留些什么呢？
而他，应该为千年后的人们做点什么，才不愧于他生在这个时代呢？
“萧沐辰，我一定要好好将农场给建设好，然后慢慢扩大，让更多的绿洲起来。”
“好，我们将更多的土地变成良田，更多的山川变成绿林，让土地不再荒芜。这算不算是对子孙后代的一个交代？”
桑榆响亮地答道：“算。”
他们能做的也许还有更多，但现在先从这些最微小的开始。
萧沐辰站到一处巨石上，向桑榆伸手：“过来，我带你去看看以前北极熊睡觉的地方。”
“北极熊？”
桑榆半信半疑地伸手：“它们不是在冰川上生活吗？怎么，它们还有洞穴？”
“嗯。”
萧沐辰拉着桑榆的手小心翼翼地避开一些尖锐的石块，走到一片小山坡上。
“北极熊是个非常懒的家伙，它们生命中大部分时间，大约百分之六七十的时间都是在静止转态。比如睡觉，休息，或者守候猎物。剩下的时间不是在行走游泳，就是在捕获猎物和享受美味。”
“我在百科全书里看过，白极熊很漂亮，白色的，很大个。只是现在已经绝迹了。”
桑榆有些遗憾，如果她生在二十世纪多好，那么多消失的物种，只二十世纪的时候基本都是存在的。
她真的羡慕那个时期的人，如果蓝星能恢复到哪时候的状态多好。
“不是绝迹，是灭绝了。再也不会看见北极熊了，我们，包括我们的子孙后代，只能通过影像资料，百科全书才能看见它们。”
萧沐辰刚好走动一处洞穴处：“敢不敢和我进去看看？”
桑榆从他的身后探头看过去，一个狭窄的洞穴，里面并不深，好像是野生动物时常会停留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怪的腥臭气息。
看着她掩鼻嫌弃的样子，萧沐辰捉弄心起，一把掐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提起来放进了洞穴之中。
“你干嘛？”
彪悍如桑榆，也被萧沐辰的动作给惊着了。
她扭转身子，一巴掌就打过去。
沉闷的一声响，她的一巴掌结结实实拍在了萧沐辰的肩头。
洞穴外的陈若渝慌忙转头。
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萧沐辰也不生气，只抓着桑榆的手给她往里拽：“你跟我进去看看，这原本就是白极熊的洞穴，后来它死了，这里就被别的动物给占领了。”
“骗人吧。”
桑榆怎么甩也甩不开萧沐辰的双手，只能由着他将她往里推：“北极熊都生活在冰川雪窟里的，它怎么能住到山上。”
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因为提前有人来清查过。洞穴空空荡荡，并没有什么野生的动物。
“是真的。”
两个人向前走了十几步，洞穴就到头了，里面的气味越发浓烈，熏得桑榆嗓子眼直往外冒酸水。
“就在这里。”
萧沐辰拿脚点了点一块凹进去的地方：“最后一只北极熊，就是在这里死去的。你知道它死后还有多重吗？”
“那是一只成年北极熊，雄性，预测它的颠覆体重是600多公斤，而它死的时候，不足350公斤。死的时候，只剩下皮和骨头了。它是靠吃草根和昆虫熬到最后的。”
萧沐辰长长地呼出口气，一把提起孟桑榆又走了出去，里面的气味实在不好闻，他都感觉有些受不了。
桑榆站在风口干呕，整个人都被熏的都好像臭了很多。
一瓶水递了过来，桑榆一把抓过去，还不忘记狠狠瞪了萧沐辰一眼。
她臭了，她整个人都臭了。
一个黄昏，在山上走来走去，都没有消散桑榆身上的那股被沾染上的味道。
天刚刚微黑，到了宿营地，桑榆第一件事就是找水源，她要洗头洗澡洗衣服。
“孟姑娘，这边没有水，营地的水，只有我们带的几大桶饮用水。而我们所知道的水源在那边的峡谷里，水质并不好。当初雪山融化的时候，很对被冰封的有害气体和病毒都跑了出来，那些水是不敢直接饮用的。”
负责后勤的队长，见桑榆来询问有没有水源洗澡的时候，表示非常为难。
“不能喝也不能烧了洗澡吗？”
“不能。”
桑榆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她太难过了，走在路上，她都能闻见自己衣服上头发上在山洞里沾染的臭味。
晚饭为了方便，炊事班只蒸了米饭，土豆烧肉，连汤带汁，搅拌搅拌就是一顿饭。
另外，一个人发了两瓶水，饮用和梳洗。
桑榆吃不下饭，只领了属于她的两瓶水。
两瓶水，大概勉强能够她洗脸刷牙的。
就这样，她还不能浪费，得把每天喝的水给节约下来。
“啊啊啊……萧沐辰，我要踹死你。”
萧沐辰吃了饭，听了后勤队长说孟姑娘来找水洗澡洗头没找到。很失望，连晚饭都没吃的话，决定去看看桑榆、刚到桑榆的帐篷外，就听见孟桑榆在骂他。
他索性也不敲门，一掀门帘走了进去：“你要是踹死我，就没人能找水给你洗澡洗头了。”
桑榆翻个身，瞪着他。
她不想理他，可是又不得不理他，因为他说话的意思好像能给她找到水洗澡洗头。
“瞪我干嘛，我带你去看北极熊不好吗？”
“那是北极熊吗？那明明就是一个又脏又臭的山洞。要不是我和你无冤无仇，我都要怀疑你会不会将我谋财害命就地掩埋了。”
“好了，别生气了，我去弄水给你洗澡洗头怎么样。”
“真的？”
桑榆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后勤队长说，只带了几桶饮用水，你去哪里给我弄水？”
“我去给你偷。”
桑榆微张着嘴巴：“偷，你？”
“嗯。”
萧沐辰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我们两个人说不定能多偷点。这样，我也可以沾光洗个澡。”
“可是……”
“别可是了，你说想不想洗澡洗头？”
“想。”
在强大的药洗澡洗头的欲望催动下，孟桑榆竟然真的跟着萧沐辰绕到了仓库。
基地这次过来一共准备了两个仓库，一共仓库放的是武器，和这次测试的炮弹。
另一个仓库，就是随行人员这三日的物资。包括几十桶干净透纯的水。
萧沐辰带着桑榆避开几个守卫，走到其中一个仓库的后面。
“我打听过，这个仓库就是放吃的和饮用水的。”
桑榆没吭声，你这还要打听，你就是最高指挥官，你问一句，别人恨不得要答十句。
你说要一桶水洗澡，你那些手下恨不得送两桶给你，还要带我来偷。
我就想看看，你要搞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