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弼恍然。
这便是兄长的态度其实也是很多南渡士人的态度,尤其是那些分仕各方的家族。
他们在江南过得并不很惬意。
开发成熟的土地很难落到他们手上,即便有,也多在王导之类权重内外之人手里。
他们要想扩大家业,只能开荒,而这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花钱都是小事了,死人才是最头疼的。
本来部曲、庄客就少,还要消耗一部分在开荒里面,故经营起来磕磕绊绊,十分迟缓。
所以,如今江南便是这么一个情形:土族在人口、经济、军事上占优,但政治上居于劣势,南渡士人则正好相反,双方不停地争斗、妥协,最终达成暂时的平衡。
杜乂对邵勋南下占领江东并不完全排斥,便有这个因素在内。
但他出于个人操守、行事准则等因素,也不愿背叛琅琊王。
他其实只是一个缩影,很多南渡士人便是这个心态。
对志在统一的邵勋来说,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
不愿上来就降,但也不会顽抗,说白了只是忠于职守和个人价值观,尽尽人事罢了。
是不是用心做事、是不是拼死抵抗,差别大了去了。
“我已尽知兄长之意。”杜弼说道:“这个天下,乱得够久了,也该归于一统了。太平之后,弟便带着部曲来江南,与兄长一起治产业。梁王说了,江南不度田。”
“梁王太懂如何拿捏人心了。”杜乂叹道:“此为攻城时围三阙一之法,让天下豪族心存侥幸,不愿顽抗。”
“关中那边,应该也有人南下。”杜弼又道:“带过来的胡汉百姓,可能比一泉坞还多。”
杜乂摇头失笑,道:“来吧,都来吧。让吴人看看,一旦北地豪族认真起来,谁的家底更丰厚。”
杜弼亦笑。
片刻之后,他低声道:“侄男们若有才学出众的,可随我回宜阳,见见族中兄弟姐妹。”
杜乂没有拒绝,他无力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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