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元封年间设交趾刺史部以来,朝廷将此南部边疆地带纳入中枢的直接管辖。此后三百年间,交州各地不断接收移民,不断开发垦殖,打通道路,更兴桑麻诸业,而交州户口数字也不断增长,最高时接近两百万。
但实际上,朝廷的管辖,从来都只在纸面上,极少能够真正落到实处。
此前天下太平时,官吏们对上应付,对下敷衍,依托陆续南下的汉家移民支撑地方官吏,倒也作成了平安无事的架势。
可当中原陷入战乱,数以十万计乃至更多的荆州人、扬州人在短时间内汹涌避难交州,交州地方长吏立刻就暴露出了对基层失控的实情。
他们只能坐视巨量流民迁徙而无法主动安置,当流民因为种种原因,沿途与本地汉、蛮旧族剧烈冲突的时候,他们也没有镇压或调停的能力。
于是十数年间,交州虽无外敌,内部却纷乱不休。各处县乡不断爆发旧族与流民的剧烈冲突,每日里动辄死伤数百上千人。
整个交州在这段时间里,便如大海巨浪翻涌,流民和地方的冲突摧毁了秩序,而失去秩序的人主动被动地都化做了嗜血的野兽。狂乱的厮杀一起接着一起,杀戮滋生出仇恨,仇恨再引发新的杀戮,不断循环,以至尸积如山、血流盈野。其血腥板荡的场景,与中原乱世一般无二。
“葛氏宗族当时从南海到合浦,路遇高凉贼寇袭击,部众死伤泰半,族人离散,剩下了已经不足三千人。当时又听说,交州刺史朱符被乱兵所杀,苍梧大乱,于是我们反复商议,以为当时有能力安置流民百姓的,只有交趾。交趾太守便是士燮士威彦。”
汪栋深深地叹了口气:“所以我们就继续走,沿着大海一路向西,最后进入到交趾郡。”
“士威彦乃交州名士,达于从政,保全一郡百姓当无问题?”雷远试探地问道。
“我们本以为如此!”汪栋猛地提高了声音,随即自觉失礼,连忙又压低声音:“到了交州以后才发现,那士燮对来投靠的文人士子十分优待,可对寻常汉家百姓……百姓们不过是他的工具,是他的筹码罢了。”
“此话怎讲?”
“当时交州刺史先死了,然后南海合浦等地二千石相继死于乱事。士燮认为这是扩张宗族势力的良机,遂分遣人手,奔赴交州各地,抢占郡府、县寺,自任为地方官。只是,士氏宗族本身的力量毕竟有限,他为了扩张声势,便与各地的蛮夷邑豪、乡豪约定,允许他们在交州随意抢掠土地人口。甚至还将聚集在交趾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