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将帅之间的火并,苻顿见得多了。
尤其是韩遂这厮,翻脸特别快,下手特别狠。
在苻顿的记忆力,这些年来死在韩遂手里的关中羌胡强豪首领,怎也有十几二十个,比较有名的,比如北宫伯玉、边章、李文侯等,还有几个死因与韩遂相关,他死不承认的,比如王国、黄衍、李相如等,甚至连当前羌胡强豪的另一名领袖人物马腾的妻、子,也都死在韩遂手里。
这些年反复地出卖、背叛、火并、厮杀,使得极盛时期拥众二十余万的羌胡大军萎缩到了勉强十万,其中还包括许多挟裹在军中的老弱病残。而韩遂的地位,倒像是越来越牢固了。
苻顿听成宜抱怨过,如今韩遂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关中将帅们的上司,常常以号令的方式行事。
当谈,成宜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现在年纪渐长,脾气不如当年那么凶暴,其实在羌胡豪强逐步由西凉入关中的过程中,许多次纵兵抢掠屠杀都与成宜有关。甚至曾经将整片乡里的男丁杀戮殆尽,而女子全部胁迫为营妓。
苻顿营帐里的女人就是这么来的。
他曾经觉得,彼此掠夺屠杀乃是人间的常态。这阵子听那女人说了很多,却慢慢了解到,原来这样是不对的,无论汉羌,都应该有安定的生活。可是了解又如何?这是乱世,天下间就没有对的事。
苻顿胡思乱想着,不觉策马靠得太近了些。
然后耳边劲风大作,他的脸上忽然吃了一鞭。是李堪打的,打完了他还叱喝一句:“家主们说话,奴仆下人退开!”
太疼了。苻顿觉得脸颊的皮肉被撕裂了,连带着耳朵里也一阵阵地抽痛。他伸手摸了摸脸上,摸到一巴掌的鲜血。
他默默地勒马退后几步,隔开稍远些,继续跟着几名将帅。
几人策马靠近他。有梁兴的扈从,也有李堪和侯选的扈从,大家都是老相识了,也都是厮杀汉子,没人在乎他脸上的伤势。
一人低声问道:“有什么消息?将军们谈什么呢?”
“将军们觉得局势不对。”苻顿说:“怕是要打仗了。”
那人咒骂了几句,喃喃地道:“不知道这回要对付谁……老苻,咱们俩要是兵戎相见,你得手下留情啊。”
苻顿瞥了他一眼,懒得答话。这些年厮杀下来,手下留情的软弱之人早就死绝死尽,这话太蠢了。
他又觉得有点悲哀。一场接一场的厮杀,其实就是一场接一场的死人。对于将帅们来说,有时候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