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苗淼开口:“小李,调头,去机场。”
小李听话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不过还是疑惑开口:“少夫人不是要去公司吗?”
“不了,我要……去接一个多年未见的好朋友。”苗淼轻声开口,声音里有轻微的叹息。
小李不由得从后视镜里看了苗淼一眼。
既然是多年的好朋友,那为什么少夫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慕宁远在公司左等右等没等来苗淼,不由得有点烦躁。虽然苗淼事先也没说她要来公司,但是她这几天不是都来了么?今天她又没什么事,这么就不来了呢?
忍了半响,慕宁远没忍住给家里座机打了电话:“苗淼在家吗?”
“少爷?少夫人已经出门好一会儿了呀。”佣人诧异的说道,“少夫人不是说要去公司的吗?”
“她什么时候出门的?”
“一小时之前。”
“嗯,挂了。”一小时之前?那再怎么堵车应该也到了吧?
慕宁远抿了抿唇,不由得走到落地窗前垂眸看着地上如蚂蚁一般大小的人影。
这样的楼层高度,哪怕他双眼视力都是5.2也不可能发现苗淼的到来的!
手机在指尖转动数次,慕宁远最后还是没有拨号。
苗淼来不来,什么时候来,都和他没有关系。说起来最近公司附近的记者也不多,就小猫两三只,也没有做戏的必要。
慕宁远的侧脸紧绷着,转身,在办公椅上坐下,按下内线电话:“林秘书,帮我订一份午餐,口味清淡一点的。”
“好的。”
林浅在机场等了有接近一个小时,才等来了姗姗来迟的苗淼。
“你该提前给我打电话的,不然怎么会枯坐这么久。”苗淼在机场附近的星巴克找到了林浅。
“西藏飞这儿的航班就一班,我到达机场的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联系你了,匆匆买了票就起飞了。”
林浅身无旁物,就背了一个小小的背包,大小顶多能装下一件薄外套,除此之外,什么行李都没有。
看得出来,她所谓的“匆匆”究竟是有多狼狈。
两人已经许久未见,只是彼此之间,陌生了那么多,眉眼间却仍是熟悉的气息。苗淼让小李先回去,自己陪着林浅在市中心到处走走。
“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原来这座城市已经发展得这么好了。”林浅仰头,看着步行街的摩天大厦,轻声感叹,“真厉害。”
苗淼只是站在一边,浅笑。
“今晚陪我去喝夜啤酒怎么样?”林浅笑着回头,“好久没喝过了。”
夜啤酒是A市的一大特色,小龙虾,油爆田螺,烤脑花……三两知己,一箱啤酒,常常能胡天侃地一整夜。
只是苗淼也很久没有喝过夜啤酒了。她的胃不好,再受不了那样刺激的食物,偶尔吃点辣,都要难受好半天。
所以说,年轻时候对身体的虐待,总是要还回来的。
两人走了大半夜下午,苗淼打电话回宅子,说自己不回家吃饭。
正好慕宁远也往家里打电话说晚上有应酬,也不在家吃晚餐。不知是故意无意,他也并没有询问苗淼的动向。
“怎么样?很久没来过了吧?有没有很怀念?”夜晚,两人在以前苗淼的大学附近找了一家夜啤酒。
这家店的生意,十年如一日的好。
“还好。”苗淼的视线随意扫过周围,“只是现在想起来还是有点遗憾,当初为了上这所大学费了那么多力气,最后却连个毕业证都没能拿到。”
“以你现在的身份,拿个毕业证有何难。”林浅单手杵着下巴,一手拿着啤酒瓶轻轻摇晃着,“你呀,当初就是太傻了。”
“你不傻吗?”苗淼收回视线,深深的看着林浅。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举起啤酒瓶对碰一下,扬起下巴喝酒。
林浅的酒量向来出色,堪称千杯不醉。苗淼多年不曾碰过酒精,偶尔出席宴会,也通常不过是端一杯红酒做做样子,此刻冷不丁尝到啤酒的味道,她只觉得那股子苦涩顺着喉管蔓延到了心底。
连骨髓好似都浸透了苦涩。
她猛烈的咳嗽几声。
“看看你这不成器的样子。”林浅取笑她,“当年能直接叫一箱啤酒和我瓶子对吹的苗淼去哪儿了?”
苗淼咳嗽得眼泪都出来了,哑着嗓子笑着:“死了啊。”
死了啊!
“为我两死去的过往干杯吧。”林浅举起酒瓶,“苗淼,你别喝,你胃不好,我替你喝。”
说完,她直接仰头,刚喝过一口的整瓶啤酒顺着林浅的喉咙下滑,周围有人注意到林浅豪放的动作,不由得拍手叫好:“侠女!”
林浅将一瓶啤酒干完,酒瓶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然后又开了一瓶。
苗淼看着满桌子的小龙虾流口水。
她戴着手套,剥了一个虾子塞进林浅嘴里:“吃点东西吧你,空腹喝酒,是想胃穿孔还是怎样!”
“真辣。”林浅咳嗽两声,呛得眼泪流出来。
然后就再也止不住。
苗淼一动不动的坐着,任由林浅一个人抬手抹泪,嘴里还不服输的嘴硬着:“真辣,眼泪都辣出来了。”
“真的……彻底死心了吗?”苗淼突然轻声问。
林浅的动作一顿,洒脱的笑:“是啊,彻底死心了。从中国追到埃及,又追到德国,去了伊拉克,跨越大半个地球,还去了西藏……亲眼见证他的婚礼,终于死心了……”
“你该不会是直接从婚礼现场走得吧?”苗淼无语。
“是啊。”林浅摆弄着桌上的空酒瓶,“你知道女人有时候很傻很认死理的!我要不亲眼看到他结婚,亲眼看到他和别人坐在一起,接受所有人的祝福,我怎么能死心啊。”
苦恋一个人,无异于一场豪赌。失败,便是将整颗心剜去,人给你,爱给你,生命中所有的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都给你!
林浅轻笑,垂眸,看着酒瓶里摇晃的液体:“怪不得歌词里面要唱,半生做烂泥,连哭都怕失礼。”
苗淼沉默很久,笑着喝了一口:“阿浅,你要知道,你等的那个人永远不会站在你身后,也不会跋山涉水为你而来。你我皆是痴人,皆是妄想。”
她半倾过身子,轻轻抚过林浅有点枯燥的头发,嗓音温柔:“阿浅,你受苦啦,乖,没事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浅笑着,眼泪却止不住的滑落。
可是,那是她半生的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