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则,史思明戎马半生,在用兵上还是有着足够自信的,并没有将被他立为太子的史朝义放在眼里,将自己独个关在寝帐里以后,身心俱疲的躺在军榻上,却久久不敢入睡,虽然骆悦表现出了足够的忠心,但是连亲生儿子都能背叛,意欲置其于死地,那些没有任何血亲关系的部将又怎么能完全靠得住呢?
民谚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此时在史思明的眼中,任何人都有背叛他的嫌疑,任何人都有可杀的理由。
如此小心翼翼的躺着,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时,天色已经黑透,军帐外的风吹与草木沙沙声都会让他不由自主的一阵紧张。在疲于逃命时,尚未来得及体味这种心境,现在身处禁卫军营之中,紧紧悬着的那口气泄了,反而觉得无处可以安心了,黑暗裹挟着所有负面情绪一齐排山倒海的压了上来,压得他喘不上来气。
“来人,快来人!”
才喊了两声,便已经有仆从急惶惶进来,随身的宦官不是在死在了苑乡,就是投降了史朝义。所以,只能临时用军中的杂役来侍奉大燕天子。
“陛下!”
仆从们知道天子现在心情极坏,稍有不顺就会取人性命,是以一个个都瑟瑟缩缩的跪在地上,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命运。
看着几个哆哆嗦嗦的仆从,史思明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荒谬,从前的他可不是这般模样,居然会在睡梦中惊醒。
“你们都下去吧!”
他故作镇定的挥了挥手,又将那些仆从都撵了出去。
当一切重新归于安静之时,吊斗的声音阵阵传来,史思明竟又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陛下,臣骆悦求见!”
骆悦的声音从帐外轻轻的响起!
“进来吧!”
史思明对这个部将的表现还算满意,这也是他遭逢大变故以来,最满意的一个人了。
骆悦毕恭毕敬的,连走几步都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落座之后才开口道:
“派出去的游骑有了回报,范阳城被围已经旬日,太朝义领兵正在攻城!”
闻言,史思明的双目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凶光。
“逆子,自作孽不可活,他策动了多少人?”
“总在十万上下,具体情形还要一两日才能有确切消息!”
史思明点了点头。
“神武军方面有什么异常吗?咱们内部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不趁机有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