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小楼睥视她,嘴角的笑意未曾落下。
“你若还有本事折腾,就算本尊再吃你的亏,也算本尊倒霉。”
她自信到如此地步。
月小楼对转头,再次对上刚从她说到【葬身魔物之口都不能】,脸色便已经苍白如纸的凤羽道。
“这是我给你的第二件贺礼,还你一个最真真实实样子的太子妃,但愿你还满意。”
凤羽此刻,僵硬了身子颤栗了起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恍恍惚惚的问她。
“小楼儿,那天你从丹霞山逃走,跑去魔窟山,是抱着那样的念头吗?”
她不是去找那个人的啊?是……
抱着那样的念头才去的吗?可他……
做了什么?
凤羽再无法维持镇定了。
忘记他现在的处境,忘记他的太子妃此刻遭受着怎样的折磨,就想弄明白这件事。
“为什么?是我带兵围了丹霞山,将你后路给堵绝了吗?
你可以告诉我,你可以求助我的呀?”
她竟然想到葬入魔物口中以求解脱?
她宁愿葬身魔物之口,也不向他开口一句?
她当时抱着那样坚定的决心离开丹霞山的呀?
这个发现,让他更深切的感受到绝望。
一种负罪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想找什么东西刺自己一下,以求寻个宣泄口。
反之,月小楼其实挺意外他的反应弧度这么漫长。
竟然到现在想起这个问题?
“还有……”
他紧锁着她的视线,追问。
“什么叫做【天阶云台上,给陛下强行引出的荒神神力】?”
月小楼一怔,脑中一闪而过,隐约感觉一瞬间自己抓到什么……
有点不敢确定,往凌霄宝座上看去。
宗禄阴沉着脸,像是下一刻要刮起暴风雨一样。
再看在场一些熟面孔的神尊仙官……
于归头疼的撑住了脑袋,司命无奈的摇头叹息。
其他那些当初在场的神官仙子,纷纷别开头……
看谁都好,就是不与她的视线对上。
月小楼确定了,再回过头来,对上隐隐急切的等着她答案的凤羽,问。
“小羽毛,你莫不是觉得,我这神骨,是我在引荒神重见天日后,被夺走的吧?”
凤羽脚下跄踉一下,眼中有什么彻底崩塌。
月小楼见他这幅样子,更明白他当初为何那般了。
星目里不由露出几分遗憾,几丝同情,手指抚上他已无人色的面孔,道着。
“可怜的小羽毛,三年了,竟无人肯告诉你,当时具体发生了多少事?
不过……”
她唇角的弧度扬的几近妖娆,收了手,转身,脚下一旋,离他远了三步之外。
转出手上的那根神骨,边道。
“既然是他们让你有了错误的认识和判断,理应由他们来为你解释所有的困惑,
我来这里是为贺喜的,不是为你解除疑惑的,
至于他们是执迷不悟的给你制造更多的疑问,还是一意孤行的诬陷我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
都无所谓,反正你现在如何看我,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无关紧要?
现在他对她的看法,她这么不屑一顾吗?
凤羽只觉得背脊都窜过了一抹冷意,身子控制不住的抖如筛糠。
她无需对他恶言相向,轻描淡写的将他视作旁人,足以让他如临深渊。
月小楼认真的看着手中的神骨又道。
“按理说我已经有了千魇给的神骨,也用不着这个了,
给这个女人沾染的东西,再宝贝我也不想要,
可这神骨,我答应过这骨头最初的主人,会为他夺回来,不辱他荒神之名,
今日,我既承他荒神之名,从今天,从这里开始,便让这荒神之威,重扬六界。”
“楼儿……”
凤羽猛然惊回神,伸手想要阻止她,月小楼却拂袖将他向她伸来的手拂开了。
凤羽一顿,心底更是空落恐慌。
她连他近她一步都不愿?她……
恶心他至此?
月小楼此刻没有什么心思来给他的。
视线落到地上已经痛的喊不出来,如同怨鬼一样盯着她的嫁衣仙子,笑道;
“荒神后人的身份,可不是将他骨头按在身上就能承袭的,
荒神神力,也不是夺到骨头,就能驾驭的,
幽欢,你不是一直好奇,这骨头在你身上与我身上有什么区别吗?
今天我便告诉你,便是我不再将这神骨装回自己身上,
在正主手上,与窃贼手上,他也是有极大区别的。”
幽欢微怔,看着她眉宇间的笃定,已经不想知道这个区别了。
月小楼既然说了,就没打算说大话放空炮。
握着神骨的那只手,猛然用力,一股黑气瞬间包围那三尺脊骨。
脊骨给黑气包裹的严丝合缝,外人见不得分毫。
月小楼左手再次并做剑指,从握着的虎口处,向上抹去。
诸仙神赫然发现,她的剑指所过之处,已经形成两个指节宽的锋利剑身。
发现她的意图,凤羽更是惊魂,猛然上前一步,欲再阻止她。
“楼儿不要!”
月小楼却不给他机会,这次他也没能阻止住她。
剑指猛然划过整个骨身,一柄三尺银剑赫然擒于手中。
剑身成,她用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骤然反身,长空一剑,雪光凌厉的剑气直冲大殿最中间的凌霄宝座劈去。
这一切来的太快,便是宝座上的宗禄也没反应过来,迎她已经来不及,身影瞬间一闪,下一刻……
“噼——————”
宝座瞬间炸裂两块,宝座一毁,整个凌霄宝殿都不稳了,摇摇晃晃,诸仙神惊惧,纷纷携了身边就近慌乱失措的小童仙子都撤离大殿。
大殿摇摇晃晃,慌乱失措间,不过一息之际,所有仙神,集体瞬移到大殿之外。
月小楼也在其中,下一刻,大殿轰然坍塌。
说来也是,凌霄大殿镇殿根基都在凌霄宝座下,宝座一毁,月小楼那长空一剑更是将大殿梁头扫断……
这大殿能保住才怪。
造出这么大动静,月小楼却一点也不意外……
诸仙神惊魂中,屈指弹了下浅薄的剑身。
剑身闪过一层银白雪光,发出一声清灵却直击人心的剑吟……
听在给她这一剑斩的心有余悸的诸仙神耳中,却是荡起一阵不太愉悦的颤栗余音。
月小楼却很满意这柄剑。
“不错,去掉浊气,神骨化剑,便是已经去了戾气,也能成柄神兵利器。”
可惜,就是在她身体里已经养的去了戾气的神骨,这已经去了净化戾气的神骨,幽欢也是无法驾驭的。
视线寻到给凤羽一手提出来丢在地上的幽欢那里,底眼对她的藐视。
她这一眼,让幽欢更清晰的认识到,她与她之间真正的区别了……
连痛恨都发不出声音。
月小楼挑眉问她,
“你现在知道,何为正主,何为窃贼了?”
……
这神骨,在她这个正主手中,神骨本身就是她净化至此的……
她如今神力还压制不稳,用这剑,刚好能相互协助,更好运用。
反之神骨到幽欢手中,强则更强,弱则更弱。
已经不是幽欢这个人驾驭神骨,而是她成了神骨暂住的皮囊,养分。
她就是拿着这剑,这剑迟早也能将她吞噬的干净。
到死都不能落个爽快……
幽欢之前想的太美好了。
以为神骨已经给月小楼净化这么多年,便是不是她的东西,就像灵物认主……
有点麻烦,假以时日也能为她所用。
只可惜……
她太小看荒本身的威力了。
就像他自己说的,他这人没别的优点,只一条足够骇人。
骨头硬,命硬……
月小楼的肉身是他的神骨之力滋养而成,尚且要小心引导控制。
一旦失衡,便是力量反噬,痛不欲生。
何况她与月小楼在修行上,本身就有极大不同?
一个温室里的娇花,一个尘世里练就出来的霸王花……
资质再好,夺取了与自己属性相克的力量据为己有,也是自寻死路。
幽欢的结果,月小楼一点也不意外。
甚至可以说,她是算着时间来找她算账的。
只是很巧,撞上了她与凤羽成婚的日子……
看着手中的剑,月小楼是以一种钟爱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剑的。
那目光,热衷的让凤羽有些害怕,距离他也便越是遥远。
凤羽脚上不自觉便想靠近。
“楼儿……”
月小楼现在却不喜欢他靠近她。
于是,这剑练成,第一件事是劈了天地之主的宝座,毁了天庭的颜面——凌霄殿……
第二件事,便是阻止如今的太子殿下靠近她。
阻止这个一手将她带到这个世上的人……靠近她。
剑尖不过稍微快了一些,划过她与他之间那三步之遥的距离。
“砰!”的一声,剑尖未曾触地,已在她与他之间划下一臂之宽的深凹。
附近的神官见这动静不小,纷纷搬着桌子撤离三尺,继续围观……
宗禄沉默的看着这一切,而地上的幽欢已经屏息,宁愿自己不存在这里。
凤羽是在猛然后撤了一步,才避免给她这剑气殃及的……
便是如此,扬起的一块袍角,还是给她的剑气划下。
血红的布块如风中落叶一般给剑气激起,又在剑气落下之际落于深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