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应声。身上的水甩了半天,这才走到角落去拿起两个斗笠,递给录文官一个:“我要去亲眼看看。”
他要去亲眼看看。不是不信,是要亲眼看到,然后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在这必死无疑中,他才敢豁出身家性命,去搏出一条生路。虽然他还并不知晓生路在哪里。
录文官接过斗笠,低头盯着斗笠。
“走吧。”他颤着双手,将斗笠戴在了身上。
冷雨铺面,行人匆匆。
黑暗之中,呼吸从沉重到清浅。偌大的刑讯室里,血腥味充斥着鼻尖。
窗外雨滴打在屋顶,滴滴答答嘈杂而繁乱。掩住了温青梧清浅的呼吸声。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跟死人没什么两样。
她认真地听着屋外的雨声。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她喜欢下雨天。
这样的天气,能让她平静下来。所有的声音和烦扰都消失在雨中。这样的雨夜,她似乎离自己,更近了些。
雨中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有灯笼的光亮照进来,温青梧的心终于落定。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光亮太浅。偌大的刑讯室内已经昏暗不明。
“公公,好像已经死了。”狱长走在前面,执着灯笼,看着中央垂着头一动不动的死人,小声地开口。
元福没接话,径直走进。狱长也加快了脚步。
“快些。”元福说道。
一旁小太监灯笼打过来照亮。说话的小太监跨上前,掏出胸口的两张状纸,打开瞧了瞧,将一张放回去,执着另一张,蹲下来,抬起那似乎没了气息的才人的右手,捏着大拇指就着朱砂按了下去。
若是有人低着身子去看,便会发现,那凌乱不堪的头发下,一双猩红的眸子睁开,正死死地盯着身前的那张状纸。
“公公,好了。”小太监起身,弓着身子将状纸递给了元福。
元福接过瞧了瞧。满意地点点头。
不过片刻,脚步声又离去,灯笼的亮光向着旁边的刑讯室而去。
又过须臾,脚步声和光亮终于远去。
室内又恢复了阒然黑暗。
本该安静的室内,复而又想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从刑讯室的旮旯里头走了出来。
“你猜对了。”黑暗之中,温青梧的正前方响起了沉沉的声音。
她记得这个声音。
温青梧抬起头,目光看向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