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这个词,在东北还是一个量词,比如说,金承志家如今就欠了一屁股外债。
虽然邻居们都不提,但金家还是觉得抬不起头来。
金大娘是个要脸儿的人,勒紧裤腰带,也要赶紧把这赔偿尽快给了人家,以至于沈梦昔连续几次,都听到金香玉在院子里喊着要吃肉,金大娘怒骂她:“你还有脸吃肉!谁都能吃,就是你不能吃!把煤灰倒了去!”
金香玉发出不甘的抗议声,然后就传来煤桶被踢倒又拎起的声音。
那天,金香玉的父母从她姥姥家一回来,见到的就是快要落架的房子,气得她爸金世林拿了根烧焦的柈子满街追着她打。
朝族重男轻女特别严重,金香玉从小到大没少挨打,但凡犯点小错误,就会挨打,还会罚跪。以至于她总是习惯撒谎,习惯把责任推出去,不肯担当。
嘉阳县重视儿子的人家比较多,但也极少有当爸爸的动手打女儿,所以,当滨江街上回荡着金香玉充满恐惧的哭号声时,还是有几家人出来劝阻,韩建福更是一把夺过柈子,扔得老远,“那是姑娘!不是小子!你怎么能这么打!”
“她惹了这么大的祸,我恨不能打死她!”
“你打死我算了,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十三岁的金香玉身上满是交错的焦黑的印迹,她凄厉的哭声,让韩建福实在不忍心,“养了姑娘不护着,这是什么爹!你得像老齐家那样疼姑娘才是!”
“你说得轻巧,你欠一屁股债,你试试看!”金世林的小眼睛瞪得溜圆。
李巧凤出来拉回了韩建福,“你可真行,自己家的事儿都弄不明白,还有闲心管别人家。”
金世林转了一圈,找不到趁手的工具,指着女儿吼:“你给我等着!下回我打死你!”那个“打”字喊得极其狠重,仿佛对面的是他的世仇。
金大娘在农贸市场租了个摊位,开始卖朝鲜咸菜,不仅做白菜,还腌制了萝卜,桔梗。
八六年末,做生意在南方已经非常普遍,但在偏远的北方小城,人们还是固执地认为铁饭碗最高贵,做小买卖还是低人一等,只有那没门路,没能耐的才做买卖呢。
金家为了还债,也顾不得面子了。
朝族的女性真是个个坚韧不屈,吃苦耐劳,金大娘快六十岁了,一个人跑了一趟哈市,买齐了调料,还带回六个带盖的咸菜坛子,从此就在家里和儿媳妇晚上做咸菜,白天卖咸菜。
金承志父子倒还是与从前一般逍遥自在,金承志退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