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里,也是不缺八卦的。
晨起给太子妃请安的时候,侧妃妾侍如今也是济济一堂。
“听说那陈氏在岳州弄了个什么天下第三街,真是够不要脸的!抛投露面,丢的都是殿下的人!”
“殿下对她还不够了解啊,她简直无法无天啊!”
“同为皇妃,她不为殿下解忧生子,还往外跑,真是……”
越说越过分,周月清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我看你们都是闲的了,觉得自己挺着肚子就不能挨罚是吧?”
萧良媛是这些人中,资历最老,但从未有孕的一位,她现在是逮谁怼谁:“周侧妃,你不用说我们,你也一样,陈氏在的时候,你还能在殿下面前说上两句,陈氏不在,殿下看过你吗?”
周月清对她也很厌恶:“萧氏,你这墙头草做的很爽啊,是不是还不知道越王现在只是大苍的一个郡?”
大苍吞并越朝之后,赵腾润没有强行收拢,而是按照苏陈之前说过一嘴的“求同存异”,萧氏王朝的尊贵和脸面他也给保留了,除了对萧良媛愈发淡漠之外,并不明显。
但他表现的不明显,就是一种态度,宫里的人,一向见风使舵,再加上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对于萧良媛,众人的态度都没有明显转变。
但周月清不惯着她。
去年可是见过她的恶心人程度,时间不会冲淡她的所作所为的。
萧良媛看了一眼孙柔茵,这孙氏又给人当枪了:“周侧妃,你和陈氏最熟,怕是早知道她是在外伪装了个身份回来的吧?”
萧良媛追加一句:“是啊,周侧妃,你肯定是知道的吧。”
周月清直接起身:“我知道不知道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别一口一个陈氏,你们说她是陈氏,也要殿下认了才行,别忘了殿下说她是公主,就算你们要说,先拿出证据来,红口白牙的谁不会说?”
孙柔茵说:“周氏,你可别生气,怀着孩子呢,我们担当不起,阿枚,你送周侧妃回去。”
周月清甩手:“不用,阿枚姑娘还是照顾好太子妃吧。”
“你们都在呢?”赵腾润此时过来,拉起孙柔茵:“都退下吧。”
他找孙柔茵有事,也不想和她们多说,直接打发了,反倒是让孙柔茵十分不解。
周月清却是在这种局面下,被见福恭敬又小心的送了回去。
孙柔茵在人都走了之后,依礼恭请赵腾润上座:“殿下。”
赵腾润携手拉她同坐:“孤知道,你近来受累,宫里事多,今天送你回娘一趟,让你宽泛些许。”
说的完全就都是为她着想的,但实际上真着想了吗?
只有赵腾润知道。
孙柔茵并不知道赵腾润的真实想法,但能回府省亲她是很高兴的,便没多问,很识相的顺着赵腾润说的话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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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月清听着见福公公说了太子的计划,有些不解:“殿下这么做,是为了苏儿吗?”
“奴才不知,娘娘若是还想知道更详细的,可以问殿下,殿下说,他把事情处理完,就会来找娘娘。”见福笑着,把人送到,便回去找殿下了。
赵腾润就等他回来以做确定,大手一挥:“动手!”
已然是做好了全部准备,此时动手全然雷厉风行,宫内大换血,谁都不能拦!
谨安殿里,见喜跪在皇上身前:“皇上,老奴要走了,伺候了您大半辈子,奴才心满意足,老奴先去候着,随时给陛下待命。”
皇上坐着,靠着大背枕:“你去哪儿?谁让你走的?”
“皇上,老奴去了。”
见喜没什么要说的了,恭恭敬敬的最后磕了头,像往常一样,躬身退了出去。
但这是他最后一次进出谨安殿了,这次出了这道门,他就端头去迎太子。
赵腾润坐在钦华殿,等着暗卫来回话。
暗卫既然是暗处的,自然不做明面上的事,但暗处盯人盯进程那是一点儿不会出错。
一时三刻的过去了,最先闹开的是后宫。
那是皇上的后宫,他一个太子,说话确实有点儿不够格,可是那又怎样?皇上还能管事吗?如果还能,他这次动手就不会得逞。
赵腾润的决定是:“不用理会。”
后宫那边就让他们闹,反正也闹不上天。
下午申时,皇上昏厥,赵腾润急忙赶去谨安殿,众太医跪在殿外:“殿下,皇上他……不肯见诊!”
赵腾润直接叫了太医院院正:“张海,进来。”
殿内没有一个皇上用惯的了人,而皇上坐的好好的,除了病久的模样,精神还不错。
赵腾润躬身:“父皇,您让太医先给您请脉吧。”
“朕的身体,朕清楚。倒是太子,你是等不及朕下诏书了吗?”
皇上不需要看病,他眼里透着病势浑浊,但还是尽量泛着寒光,瞪着赵腾润。
“儿臣不敢。”赵腾润站直了身:“儿臣只是担心父皇的身体,父皇身边的人都惯顺着您的意思,却不是全心全意为您着想的,苏儿不在,儿臣没有那么细的心能照顾您的恢复标准,奴才们都不得力,我给您换点儿好的,您别误会。”
只要这层纸没被戳破,他就敢这么说。
明面上的事,他近来做的太多。
皇上看着他,盯的眼疼,哈哈大笑:“说的真好,把陈氏那套,用的淋漓尽致,朕当初就该连陈氏也一起灭了!”
他以为陈家无子等同无后,现在看来,哪里无后了?这陈氏,丝毫不比男儿差,把他的太子都给拐带了。
赵腾润听着他肆意评说以前的事,便直接冷声:“父皇,苏儿不计较那些了,您最好别提,过去的事,您提起来一次,别人就难过一次,您当它过去了,怎么提都没感觉,但我们不一样。”
再位高权重、万人敬仰,也抵不过亲生父母在世,他又不是父母不好、爹娘不爱,可是,终究一脉因为他当了太子都被灭了,这道坎儿、这件事,他过不去……
哪怕已经到现在,他几乎习惯了,但提起来,胸口还是钝钝的疼!
皇上嘲笑着看他:“你也没过去?赵腾润,朕给你身份,给你地位,不是让你和朕对着干的!朕是皇上!是天子!你的身份,是朕给的!”
赵腾润直接说:“皇上既然给了,那就收不回去了。”
——太子身份已经在他头上顶了四年了,什么时候登基,他还真不在意,但大权,他是不会再让旁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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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要废太子?”
消息传到岳州,苏陈不可置信,确定这话没传错,她就直接摇头了,完全不信。
楚练一脸担忧:“小姐,您不为殿下担心吗?”
小姐这反应不对,怎么能这么不在意呢?哪怕装装样子,也算是让殿下知道她的心意了。
苏陈直言:“这事不能成,有什么好担心的,还不如继续想你的伤势呢,你的伤现在如何了?”
“哎呀小姐!现在就别管我的伤了,您至少写封信,让殿下知道您对他的在意。”楚练看不下去,不说自己的伤。
苏陈把她那儿的消息也收过来:“你确定今天不让我管你的伤?”
楚练点头,十分确定。
“消息在我手里,已经三份了,你觉得周兄那儿,会不会也有不止一份?”苏陈拿着那几张信纸,说着话,直接往外走:“你好好休息,就算今天不让我给你看伤,陈拘也不会让你断续的,我说过了,四十天,一天都不能少。”
楚练急了:“小姐,你要去哪儿?”
苏陈去驻地军营。
这么大的事,苏陈觉得自己就算找人商量了,也在正常范围内——皇权制度,皇上就是天,皇宫就是天堂,就像她此时来营地一样,刚一到,就有兵将把话传给周安瀚了。
周安瀚亲自迎出来:“你怎么来了?”
“再不来这里,我就彻底不认得了。”苏陈没有直接说。
把营地转了一遍,苏陈才把京城的事说了一下:“你真不知道京城里发生是事吗?”
岂止他们不知道,这次的事,就算在京城里,也不见得是人人都知道——赵腾润把消息瞒的很深,如果不是他们的身份,怕是很多事,他们都吃不开。
“多少知道一点。”说不知道,她也不见得信,周安瀚也就没再隐瞒,直接说实话:“这么大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
苏陈点头:“关注的人自然都知道,你的态度是什么?”
太子起势,皇上只要不死,早晚会闹僵,所以兵权在这个时候比政权重要。但苏陈这个问题,被周安瀚给压了回来:“他之所以让你出来,就是不想你为这件事操心,你何必要再问?”
“他要保护我,我就让他保护,求仁得仁,但我要做什么,他也不会拦着,你不用为他说话,我只要知道你什么态度。”苏陈执拗的很,不仅要知道,而且还要自己动手。
周安瀚的态度还用说吗?他就那么看着她,等同于直接告诉。
苏陈迟了迟才反应过来,顿时窘了:“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我……”
她语无伦次,直接转身:“我先回去了——”
周安瀚直接抓住她:“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思,用的时候你随便就用,面对的时候,你就逃避?”
苏陈低头闭眼,把那股悸动压下去,睁眼转身:“那不然呢?人之所以是人,就是论理纲常有框架,明知道有时候就是不能这样。你让我面对,那我就真对不起你了,我想要的一夫一妻没有妾都没有得到,却得到了一女二夫吗?”
话当面说开,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而且苏陈能接受得了这么直白,周安瀚接受不了。
他立刻松了手,像是被烫了似的无处安放,几次蠕唇,终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