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后手(1 / 1)

皇后再也没有出来了。

她的寝宫那高高的宫檐上,仙禽神兽,守护着她,也镇压着她。

苏陈在凤栖宫外,握着楚练的手,问了她最初问的问题:“我能信你吗?”

楚练不知她这是何意,但还是很坚定的说:“小姐,只要是您的事,我必当赴汤蹈火。”

苏陈不觉莞尔:“皇后告诉我,你是她的人。”

楚练一惊:“小姐……”

苏陈说:“我想不起来,所以这些事对我而言,就不重要。但是你,到现在都没对我说过实话吧?”

“小姐。”楚练抽出被她握住的手,直接跪下指天:“我发誓,我从未做过对不起小姐之事!”

苏陈没有拉她,也没有拦她,任由她行礼发誓,自我申辩,不置一词。

隔天,皇后病重昏迷,凤栖宫备下棺木。又隔两天,皇后薨了。

苏陈对着凤栖宫方向举杯:“一杯敬风,一杯敬往事,一杯敬你。你贵为皇后又如何?依旧不开心,依旧要替人死。”

楚练这几如在她身边过的十分隐形,但该存在的地方一点儿都不少,此时听着苏陈说的不对,她提醒到:“小姐。”

苏陈拎起酒坛兀自灌了一口,说:“去向你旧主上炷香吧,我就不过去了,毕竟身心疲惫的是我。”

那天苏陈出来时候,皇后还在她身后喊:“冤有头债有主。”呵,真是够讽刺的,皇上不再维护她了,她还想要讨得一方高抬手轻落罚?皇后一生,诱杀忠良三十余人,几乎都是一品二品的大员,只有几个是三品行官,在朝堂上也举足轻重。

苏陈一边喝酒,一边摊开了皇后的“供状”,上面桩桩件件都是为了皇上,这东西是皇后献给她的——她被禁在凤栖宫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只不过她没想到会是苏陈前来,还带着“圣旨”。她当时又哭又笑的,苏陈觉得这会是她坚硬内心的重要一步。

皇后的音容笑貌反倒在她过身之后清晰起来了,真是……该告诉皇上。

除却楚练,还有诸多宫人可用,苏陈现在都不在意这些人到底是谁的人了——身边最亲近的人是皇后的人,亏得她还一直把所有的事都和楚练讲。

这不是背叛不背叛的事,而是知情权,天知道皇后说楚练是她的人的时候,苏陈那种惶恐和害怕还有无能为力的苍白。

这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前提,如果不是呢?那楚练随时反叛,她怎么办?虽然她相信楚练是反间计,但楚练从来都没提过,这一点儿真的让她很伤心。

酒不醉人,对苏陈而言,这是最无奈的宣泄,她无人可诉说,无人可交心。

一卷卷轴,被悄然的送到了谨安殿,皇上看奏折累了,正要休息,抬手间碰到了茶盏,茶水撒了一桌案,见喜忙叫小太监来收拾,他一边整理奏折,一边翻看是否沾水侵湿,就打开了那幅卷轴。

“皇上……”

见喜慌忙叫了一声。

皇上看了他一眼:“你慌什么?这些朝政都是太子筛选过的。”

“这个!”见喜却拎着一卷卷轴,上面字迹娟秀,清晰明了,他惊慌的说:“皇上,这是皇后娘娘的陈情书……”

皇后的陈情,论理是不会和奏折掺杂在一起的,但现在和这些东西在一起,皇上想到的就是——太子知道了。

他一把抓过来,看了几眼,立刻说:“叫太子来见我。”

东西都没看完,就叫人去传唤,而认过去之后,皇上才继续看,把这一卷陈情书看完了。

皇后还真是,临死都要拖着别人一起下地狱,她这怨念都要透纸而出了……可惜没用。

这种东西,可能女人会信?

反正他是不信。

天命什么的,那是要别人信的:他是皇帝,是天命所归,只要别人信了这个,就会信他,而他也正好借此统领群臣。

朝堂之上,讲究的是权衡,帝王学问更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让这些势力相互羁绊相互成长,最后为了大苍而牵动所有,为了大苍,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死些人是为了更好的发展,那些人都是死得其所。

皇后还真是天真,做了那么多事还这么天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被他庇护着活的,一旦他同意了另外的优待,皇后也是可以交付出去牺牲了的。

现在看来,皇后的牺牲,一点儿用都没有。

该来的,根本拦不住。

……

赵腾润来谨安殿的时候,他已经看过皇后的“陈情书”了,是苏陈送过去的。

但没想到,一进来,皇上让他看的,就是这一卷“陈清书。”

赵腾润没说自己看过,很是“认真”的看了一遍,继而“惊慌”的抬头说:“皇上……”

“太子,你多久没叫过朕父皇了?”皇上坐在特意加高了扶手的圈椅上,扶着书案,一脸疲惫:“你的心思,什么时候不隐藏了?”

赵腾润如实回话:“儿臣不知。”

一个称呼而已,他自己都没留意,此时借由他提问之时认真回想,好像是跟着苏陈叫的?

“很好,你一如既往的诚实。”皇上点头:“皇后这件事,你觉得怎么办合适?”

“这既然是皇后娘娘给您的陈情,自然由您看过再处理。”赵腾润眼神闪烁,说着话看了看他,有明显的其他意思。

皇上头疼,不是虚词,是真实的头疼:“这事关皇家辛密,如果公布,会动摇人心的。”

动摇人心?

他若不这么说,太子还不会关联起来,他这么一说,太子就想到了之前处理五皇子的事,于是直接明言:“那些旧臣对于此事不会动摇,只有新臣才会动摇。”

皇上神色一冷:“你要公开?”

“儿臣说了,由您自己决定,只是您问了,儿臣回答您的问题罢了。”赵腾润一笑,恢复办家事的模样。

皇上盯着他,看了半天,说:“太子成熟了,朕记得上次,你还盛怒在脸,朕直接罚了你。”

——他什么都没看出来,太子竟然一点儿情绪都没显露!

成熟不是一朝一夕的,必然是他没注意到,在某些角落里,太子隐忍薄发。

赵腾润笑着躬身:“父皇,您身体每况愈下,自然觉得儿子成熟了。”

皇上心里一紧,真是不显山不漏水,就这么把他挤到了角落里,如果太子现在逼宫,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他忽然后悔处死皇后了——到底也只有皇后和他是一条心的,虽然做了这么多事,最后留了陈情书,但从来也没有违背过他。

人都这样,失去了才知道拥有时候的好。

赵腾润并不逼宫,他要名正言顺,忍了这么多年,也不在意这一时半会儿。

但他越是放松,越是退后,皇上越觉得慌张、被压迫,他觉得这是太子的手段,这是以退为进,这是让他放权!

见喜日夜近身伺候着,他知道每日里搬来的奏折是什么样的,每日搬出之后又会送到哪儿,日子表面上十分平静,转眼八月节,宫人也不敢十分热闹,毕竟皇后新丧。

苏陈这段时间一直没闲着,在搜罗皇后说的那些人家,以及那些人家的家产。

钱财,任何时候都不嫌多。

宫里一时也是新气象,宫外的人往里送礼,也是斟酌着办,很多人家都是东宫正妃侧妃的礼分量一样,明着是两不得罪,实际上,两头没落好——孙柔茵不想和苏陈一样,却偏偏总是甩不脱。苏陈也不想和孙氏一样,收到的礼不如不收,也省的她还礼了。

孙柔茵真是咬着牙还礼的,这些人送的东西都差不多,毕竟八月节当口,只是正头第一个就是周安瀚。

别看周将军远在边关,但逢年过节的礼可从来不少,而且还都是大手笔,这次也不例外,是证明光大的送黄金,送石头。

“我们真该出个自己的鉴宝楼。”陈拘让人抬着箱子进来的时候随口一说。

苏陈却说:“那你去安排一下,我现在也出不去。”

陈拘以为自己听错了:“将军?”

苏陈说:“我说认真的,该有的铺面咱们也自己盘点几个,别等到以后了,钱不凑手,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陈拘应下:“是。”

将军的安排,每次都很有道理,但到底不是战场,这些事,还需要她稍微解释一下,而关于盘点铺面,还是楚练亲自去收的。

陈拘看出楚练不开心了,他在宫外稍作逗留,楚练竟然没催他,真是太反常了!

“你和将军之间,怎么了?”陈拘现在也了解楚练了,再加上将军那性子,两人这是比吵架还严重的事。

楚练看了看他,很委屈,忍不住哭了:“小姐她不信我,皇后临死挑拨,小姐觉得我不是她的人,就因为我是通过皇后的手入宫的。我解释不清,小姐对我很冷漠……”

陈拘说:“将军不会那么傻的,除非脑子真有问题了,这么对你,岂不是给别人可乘之机?”

陈拘的话点醒了楚练,她想到了这一点儿,拍了一下陈拘的肩,说:“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儿!可能小姐想到了!我们回去吧,出来的时间不短了!”

她想通了,立时就恢复了本来的性格,可是脸上还带着泪珠,显得尤其可怜。

陈拘起身,一边顺着她,一边又劝她:“有什么事和我说,或许我不一定能帮上什么,但至少当一个树洞还是可以的。”

楚练被他逗乐了,说了一句:“陈大哥,你真好。”转身就先行跑走了。

陈拘笑了,快步跟上:这就是货真价实的楚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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