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京中发现盗印之事时,沈念禾见过周弘殷的笔迹,其字草,常吞笔画,其形犹如蟠龙飞舞,肖欧阳体,又不同于欧阳,十分好认,此时一看就辨出来了,再将其余书册逐一查阅,越发觉得奇怪。
天子本当日理万机,便是当今时常生病,按着其人喜好,空闲功夫多半也该拿去读佛经才是,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大箱子书,粗粗一数,至少有五六十册,当中内容全是游记、舆图,另有上百份密探回函,其中有十来本甚至还是最近几天才写就的,全被今上做了各色笔札。
看那笔札样子同书册翻阅情况,明显今上对其中不少书都翻看了不止一次,多有心得,还反复校验过不同说法之间的区别,并做了总结。
沈念禾简单翻了翻,很快分辨出在这些书里天子想要找到的信息是什么,一时手中拿着书册,竟是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所谓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便是这个情状罢。
一边的郑氏见她翻来翻去的,半日都不说话,早已心中惴惴,忙问道:“里头都是些什么书?你三哥那一处没惹上什么事罢?天家召见他作甚?”
郑氏一连三问,问问都提心吊胆的。
一个不入流品的小官,再如何也不至于到得能觐见天子的地步。就如同一个高中榜眼的俊杰,怎么都不会被黜落黄榜,至于缚石投河一般。
这样的事情,偏偏都让裴家人遇上了。
郑氏对周弘殷是惧怕之中又带着几分嫌恨,只盼侄儿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去见上头那一位,等老龙死了,新龙继位再说才好,然而那嫌恨却不能表露出来半点,混合在对皇权的敬畏当中,就变成了一种复杂的恐惧情绪。
沈念禾自然听出来了。她抬起头,柔声安慰道:“三哥一向做事谨慎,凭谁都挑不出毛病来,婶娘不要自己吓自己才是。”
又取了几本书出来,指着其中勾勾画画、满是笔迹的地方,道:“看着像是天子亲笔,他既是着人送得过来,想必是有用得上三哥的地方,不然何必这样麻烦?”
郑氏这才把心放下了三分,只仍旧不敢靠那木箱太近,仿佛里头虽时会钻出来什么洪水猛兽吃了她似的。
沈念禾看那笔札、文字,看到后头,竟还翻到了几本回纥文字的书。
西北本就是商贸繁盛之处,能去那处走个来回,带些货物回朝,旁的东西能有十倍二十倍利,去西北常常能得百倍千倍利,沈家本就是行商,自然不会放过。
沈念禾自小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