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七年的春节是清冷的,因为正值国丧,满城没有披红挂彩,没有炮竹声声,没有宾客盈门,也没有歌舞酒乐,空气是清冷的,街道是清冷的,人心也是清冷的,一切都被寒意笼罩着,除了清冷也只剩清冷。
因着是太后大丧,众皇子府邸内谨遵孝道皆是茹素服丧,所以府里的家宴也只是煮了素馅饺子,又备上些豆腐小菜,一家子围坐在一起就算是吃了年饭。
我和伊氏重新回到往常各自回避互不相扰的状态,就好像在碧云寺的谈话从未存在一般。可是我却知道,这只是表面的平静而已。她在等我的答案,胤禵在等我的答案,而这份等待不会是没有时间限制的,很显然时间节点已经在伊氏传达的那个讯息中——康熙帝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或许在元宵节后就会有所动向,而我的决定也必须在元宵节前有个确切的答复。
在此之前的一切都是按照历史的脉络在走的,即便是有些小小的变故,但大的方向从未改变,因为对于未来有所把握,我一直走得很坚定,就算是在遇到了各种不曾遇到的突发状况时,我也会遵循有迹可循的历史线索和自身预判做出应对,所以这些年走过来,虽然并不平稳,却都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并没有遭受过太大的风波。
可是我的认知只是对于胤禛和围绕在他身边发生的一些正史野史混杂不明真假的史料文献和猜测中,但对朝堂上的动向并不是非常清楚,至少现在就出现了我不能确定的异动。我不知道这样的异动是因为我的到来发生了类似蝴蝶效应的变化,还是原本就存在只是被我忽略未见的小插曲,毕竟胤禛在历史上即位的正统性一直是有争议的,就算是有诏书可循,可是那份诏书也被猜测是伪诏或者是矫诏。所以,对我来说是否正统这个问题不算是个问题,只要是他坐上那个位置就好,可是如今却被人告知康熙帝有了第三次立储的动向,而且立储的对象不是胤禛,而是胤禵时,才是最要命的担心。一旦有了白纸黑字的明诏,恐怕就算年羹尧也会为了家族的利益而对追随胤禛心生动摇,毕竟年羹尧从来都是个心藏猛虎野心勃勃的政治投机者,就算是年氏如今已经是胤禛的侧福晋,在自身和家族利益面前,年氏这个妹妹也是必须放弃的废子罢了。
回到房中,踱步屋内,回想着脑海中能够拼凑起的所有记忆,努力搜罗着有用的信息,却始终毫无头绪。惴惴不安的情绪让思绪愈发凌乱,过往的淡定和理智也在慢慢消耗殆尽。
“格格如此烦躁,是觉得很难抉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