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楚怎么能忍?怎么会忍?
闻敬的恐惧已经到达极点,他从嗓子里发出一声低嚎,竟然不顾同伴,转身便要跑。
一双手抓住了他,是不知内情的老牛,他一边恨恨地骂,“天杀的,怎么会是容楚?这么身份的人,怎么居然肯扮个女人!”一边怒声道,“你跑什么?不知道跑也是死路?你我搏一搏,还有生机!”
闻敬浑身冷汗如流水,抖到无法言声。
门槛上,那三人根本没看他们。
苍天之下,英魂之前,一切的阴谋,都不必施展。
容楚对着没有屋顶的内墙。
太史阑也在静静看着内墙。
飞箭群射,震动墙壁,墙壁上一层黄沙慢慢坍塌,露出了内里青灰色的灌了米浆的结实砖墙,墙上,是一幅幅壁画。
长长壁画,诉尽一个人的一生。少女韶龄,如花盛开,中途夭折,碧血黄沙。
“这里,本就没有屋顶。”容楚的声音,远如在天涯之外,“扶舟说,她死得憋闷,生前又喜欢畅朗,喜欢看天,所以,不要给她加盖了。”
“很好。”太史阑道。
“这一处的砖墙,是特制的,永远不会被风沙侵蚀。”容楚看着脚下,“这底下五丈之处,埋着她的衣冠,至于她的遗蜕,不能停留于外,运回了她的家族。”
太史阑默然,她最近研读南齐历史,也知道南齐战死的将士,从来都是当地埋葬,这个女子即使是由容楚主持丧礼,也依旧没有葬在此处,说明身份一定不同寻常。
“这里本该圈起来,不容外人进入,但扶舟说她不会喜欢,他说她的魂灵一定一直在这里,他怕她寂寞,希望来来去去的人的脚步,给她增添点热闹。”
太史阑沉默,想起一直微笑,从来温和的李扶舟。
是什么让他经历了这场离别之后,依旧微笑,永远微笑?
是她吗?
容楚对着正面墙壁上,微笑倚墙的垂髫少女,微微弯腰。
轰然一声,一群人影自山坡下,挽弓而来,在容楚身后,弃弓,长跪,俯首。
“长空苍苍,沂水汤汤,昔我英魂,逝彼不忘。”
“风间落雪,板上残霜,昔我同袍,遗骨留香。”
苍凉的悼词,被苍凉的风卷去,躬身的昔日少年将军,今日国公,此刻背影孤凉。
一将功成万骨枯,背负的,从来不仅仅是生命。
还有无数的道义、良心、静夜里辗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