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3病房内,健壮的男人正表情温和地给病床上的女人擦着手,长相温婉的女人紧紧地闭着双眼,整个脸是病态的苍白,但是看上去却是楚楚可怜,和男人相配至极。这幅场景怎么看都应该是温馨甚至是唯美的,但是要是男人的背后还缠着一只鬼的话,这个场景可就不怎么温馨了。
发现姜毅的背后竟然有鬼的时候,李飞羽手上蓄积了力量慢慢地向姜毅靠近,姜毅看着一脸谨慎的李飞羽,虽然觉得有点莫名奇妙,但是还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对李飞羽说:“李小姐,真是不好意思,要你亲自上来。”
听到姜毅的声音,一直被姜毅的背后低着头的那个小鬼竟然抬起头,一双通红的鬼目盯着李飞羽——
李飞羽脸色一变的同时,那个婴鬼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大姐姐?”
不知道为什么小麟会出现在这里的李飞羽看到小麟平安无事,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倒是小麟看到李飞羽之后,脸色变得很难看,似乎不敢对上李飞羽的目光。
知道小麟肯定还是在为昨晚的事情纠结的李飞羽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但是姜毅在场,她又不好开口说什么,只能用温和的眼神企图宽慰小麟的心。
很久没有得到李飞羽回应的姜毅被李飞羽这个“慈爱”的目光给惊吓到,不禁磕磕巴巴地开口问李飞羽:“李小姐?你怎么了?”
这才回神的李飞羽干笑了一声,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刚才怪异举动,她开始笨拙地转移话题,目光盯着病床上的美丽女人,李飞羽问:“姜警官,这位是?”
姜毅看着床上的女人,眼睛里面的温柔让李飞羽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果然姜毅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女人之后,对着李飞羽笑道:“介绍一下,这是我妻子林菀。”
已经猜到了林菀身份的李飞羽也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说:“姜警官对妻子真好。”
也不矫揉造作地否认什么,姜毅对李飞羽说:“麻烦李小姐再等我一会儿,今天护士说……我妻子似乎有苏醒的迹象,我必须再等一会儿。”说到这里,姜毅却不知道为什么露出了一个悲伤的笑容,带点自言自语地接着开口,“这种迹象之前也有,虽然都……哎。”
听着姜毅的叹息,李飞羽竟然莫名被这种悲伤感染,忍不住地开口问:“请问你的妻子是患了什么病?”如果是外伤什么的,她也许可以帮上一点忙。
“菀儿她是生产的时候大出血……所以才会一直没醒。”姜毅脸上的悲痛更甚,李飞羽看着姜毅悲痛的表情,竟然突然想到了小麟,她看了一眼待在墙角眼巴巴地望着病床上的林菀的小麟,下意识地考证:“那……孩子呢?”
说到孩子,姜毅的拳头都握在了一起,对于这个孩子他不知道是该爱还是恨,他和她的孩子,他本来应该是喜欢的不行的,但是就是因为这个孩子,他的妻子才会变成现在这样……要是时光能倒退,他一定不会让他心爱的菀儿遭这样的罪……
“孩子没保住……”姜毅的声音沙哑,似乎正在竭力压抑着悲伤。
李飞羽的心脏一颤,双眼不由自主地看向小麟,发现小麟紧咬着嘴唇,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的时候,终于把整件事情都串到了一起,原来……小麟就是姜毅和林菀的那个未出生就死了的孩子。
小麟,小林……
看着姜毅微微垂着的头颅,李飞羽似乎可以明白林菀和林菀肚子里的孩子对姜毅来说意味着什么了……还有之前在李家的时候姜毅被江素兰的悲伤感染是什么原因,原来他比江素兰更加痛苦,不仅失去了孩子,连妻子都这样昏睡不醒……
想起之前他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说的那句“谢夫人的痛苦我也深有体会”,李飞羽突然庆幸,还好自己没有说出更难听的话来,不然她现在就不止良心不安这么简单了。
“抱歉,我不该问这些。”李飞羽真诚地道歉,心里在盘算着该怎么才能让小麟一家重聚。
“没事,这些事情我也憋在心里太久了,今天能和你聊聊,我觉得放松多了。”姜毅勉强一笑,把已经凉透了的毛巾放进热水里面暖好,接着给林菀擦手,表情温和得让李飞羽再次感叹铁汉的柔情。
擦完之后,姜毅看着李飞羽还站在一边,赶紧招呼李飞羽要她在一边坐下等。
“姜警官……你有没有想过能见见自己的孩子?”李飞羽迟疑了很久,终于还是开口试探了一句。
正拿着毛巾拧水的姜毅手一僵,毛巾就掉回了盆子里,溅起了水花,他似乎是呆滞了一会儿,才转过脸看向李飞羽的双眼,忐忑地问:“什么意思?”
被姜毅的举动弄得有点不好意思,李飞羽干巴巴地开口:“就是……你知道我是个驱鬼师,所以在这方面有点特殊能力……所以……”
姜毅现在的内心七上八下,赶紧问李飞羽:“你可以让我见到我的……孩子?”
看着姜毅眼睛里面的期待,李飞羽一呆,然后迅速解释:“不不不,姜警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能让你见到那个孩子,我指的特殊是……我能看见鬼,能听见他们的话。”
她看见鬼的能力都时灵时不灵了,想让一个没有阴阳眼的普通人看到鬼哪有那么容易,要是真有那么容易的话,当初小麟也就不会打着上她身的主意了。
“这样啊。”姜毅眼睛里面的火苗瞬间熄灭了下去,但是他很快就打起精神,对着李飞羽说:“要是你真的能够见到那个孩子……帮我告诉他……”说到这里,姜毅有点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努力地深呼吸了几次之后,这个铁血的警官才颤抖着嘴唇接着说,“说我们很期待他的出世。”
李飞羽听到这句,突然眼睛一酸。
期待他的出世么,可是小麟……似乎只能辜负他们的期待了。
“呜呜呜,爸爸,小麟……呜呜呜……”缩在墙角的小麟听到了姜毅的话,抱着脑袋,压抑着声音呜咽起来。
“姜警官,他……是个男孩子,白白嫩嫩的,眼睛很大,和您妻子很像,有着微黄的柔软卷发,是个……很温柔的孩子。”李飞羽看着缩成一团,颤抖着哭泣的小麟,然后慢慢地说着,对姜毅的称呼也不自觉地变成了“您”。
注意到李飞羽的目光,姜毅转身去看那个黑暗的墙角,但是什么都没看见之后,他有点难以置信地问李飞羽:“他……在这里?”
他的孩子,也在这个房间吗?
“小麟,你过来。”李飞羽的声音里面带上了一点颤抖,这种被别人的亲情感动的感觉来得莫名其妙,甚至是有点让李飞羽猝不及防。
发现自己声音里面的异样之后,她赶紧深呼吸了几次,逼着自己赶紧冷静下来。
而姜毅听到李飞羽的这声“小麟”,瞬间就确定自己的孩子肯定在这个房间。
小麟,当初自己和菀儿商量好的,要是男孩子就叫姜麟,要是女孩子就叫姜琳。要不是自己的孩子就在的话,李飞羽是不可能知道自己还没出世的孩子的名字的。
还在呜咽的小麟抬起一双泪汪汪的鬼目,静静地看着李飞羽,嘴里却说着:“不……小麟不过去……小麟是个罪过的孩子……小麟已经没有投胎的希望了,小麟的归宿是地狱……”到了最后,小麟似乎是陷入了怪圈,一直不停地念叨着自己是个罪恶的孩子之类的。
知道小麟还在为吞噬了自己的伙伴的事情而自责,李飞羽出言企图安慰小麟:“小麟,你听见刚才你爸爸说的话了吗,他们期待你的出世,你是个被期待的孩子。”
而小麟却依旧哭泣着,不愿意靠近李飞羽几人,只是可怜兮兮地缩在那个小小的墙角。
“小麟,你不想近距离地看看自己的妈妈吗?我可以让你上我的身,这不是你最想要的吗,触碰一下自己的妈妈……”李飞羽说到这里,小麟的目光迅速地看向病床的方向,眼睛里面全部都是渴望。
姜毅也似乎知道了现在是个什么样的状况,沙哑着嗓子吼:“你这个不孝子,还不快给我过来!”说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里面都带着压抑不住的悲戚。
小麟盯着自己伟岸的父亲,不住地掉眼泪,他好想告诉他自己就在这里,但是他做不到……
“小麟,你在怕什么?我们都是你最亲近的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们都不会怪你。”李飞羽吼完,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居然说出了这么煽情的话,但是她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似乎这样说是理所当然一样。
听到李飞羽的话,小麟的鬼目在李飞羽、姜毅和林菀的身上扫过,他在心里告诉自己,那边的三个人是这个世界里和自己羁绊最深的三个人,要是面对这三个人的时候他都没有勇气的话,那他还有什么存在于这里的必要呢。
终于,小麟站起身,在李飞羽的笑容中,慢慢向他们靠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诡异的“哐当哐当”声在小麟的耳边响起,听到这个声音的小麟瞬间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