彬恨恨拉上了窗帘,冷笑道:“首长,我真不明白您藏着掖着做什么,咱们明明是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该当受奖,就该大大方方亮出来,砸瞎那帮人的眼睛,您非得捂着,您瞧瞧,您瞧瞧外面那帮小人,上窜下跳,真把咱们当了粘板上的肉,我是瞧不过眼了,方才给您打开水时,那帮小人见着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说话也是阴阳怪气儿的,就连后勤处管扫地的老张,都敢插我的队了,真是人生如梦,官场现形啊!”
“你小子才多大年纪,就发如斯感叹了。”
薛老三笑笑,端起大红袍,滋一口,冷脸道:“没听《桃花扇》里说,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么,没有楼起,哪有楼塌,宾客不来,这楼塌给谁看呢?”
戴裕彬低了头,若有所思,忽地,脸上泛出笑来,他已然大略猜到,自己这位首长,在打什么促狭主意了。
……………
一九八三年十月七日下午一点整,地委三号会议室内,二三十名男男女女,在激烈地“运动”着。
“老马,老马,这个灯是怎么吊的,摇摇晃晃,看着都瘆得慌,还架在会议桌当心,你想干什么,赶紧地,赶紧地,给我固定紧了。”
“秘书长,没问题的,上面钉得可紧了,决计不会出现问题,这会儿晃荡,是因为小黄,在加固最后一个支架。”
“别跟我扯什么紧不紧的,赶紧让这吊灯别在我眼前晃悠!”
“是是是,马上,马上………”
地委办公厅综合室副主任老马,赶紧一叠声地应了,亲自上了梯子,呵斥起小黄来。
“小宋,宋昌明,你到底在磨蹭什么,你看看你怎么擦的桌子,我一手摸上去,能揩下二两泥来。”
“秘书长,这桌子我擦了三遍了,这是上面吊灯时,新落……”
小宋苦着脸,瘪了嘴方要解释,可陡然瞅见秘书长那猩红的眼睛盯着自己,所有的解释都猛地一口气咽了下去,赶忙换了新抹布,窜过来,急急道:“我擦,我擦,这就擦,保管让您满意。”
“地毯,地毯,谁负责地毯…………”
秘书长又挥手扬眉,指着地毯,呵斥起来,微凉的天气,他雪白的衬衣上面三个扣子全露着,打了发胶上梳的头发,也摇摇欲坠,有几丝都塌了下来,这模样倒相似职业演说家。
又一阵疾言厉色后,又一位倒霉负责人一叠声的应是后,开始拼命呵斥着下属,赶紧按秘书长的要求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