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来,面上苦涩起来,似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来,叹了一声,还是继续说了起来:“凉州算是边境了,这些年好些战都在那边打的,那边的百姓都没个过日子的地方了……村子大多都是空了的,除了些老弱病残,走不掉的,他们啊,连等死都很艰难……”
“西北一地,凉州有凉王府,延州有种家,还有丰州的折家,加上晋宁军,抵御外敌之余,大部分的时间到底是花了大心思扩张和巩固自家地盘……”王凝咧着嘴笑笑,抬眼看着秦老,“世俗小百姓,哪经得起这么折腾!倒不如说死了也好。”
秦老气息微滞,没有说话,过了半晌,王凝不说了,他悠悠站起身来:“知道这些?你就心灰意冷了?”
王凝道:“初时或许觉得应该做点什么,毕竟受不了那些人死在自己身边,确实也努力过,但人力有限,又哪里抵挡得了世道洪流?秦老,人生几十载,其实不长,真就要做些事,也是不够的……哪怕北戎打过来,朝廷赔款割地,姑且也能苟延残喘的过个几十年……将来某天,真过了黄河,过了长江……”王凝垂下头去,声线已经哽咽起来,“那时候,我也死了,也就顾不上那尸山血海……”
秦老目现怒气,片刻后失望的看了王凝一眼,淡淡道:“你说的不无道理……朝廷软弱,但泱泱大国,怎能失了骨气?一生几十载固然不长,可也足够做很多事了,哪怕只是一个火种,有人播下,有人呵护,将来某天就可能燃成熊熊天火……”
“眼前朝廷积弱,无力北伐,甚至挡不住试图闯进家门的恶狗……可这十几年来,从范公以来,已经有很多人在力争改变这种局面,这难道不是一个很好的开始?确实,朝廷每年花那么多钱买和平,然而若无一个良好的局面,又谈何改变?”
王凝嘿然一声:“我不与你争,只是,这么些年了,您口中的改变到底改变了什么?”
王凝盯着秦老,质问道:“范公,欧阳公,到得眼前的杜公,包括秦老您,一直竭力在做的那些事,成了么?”
“秦老,朝廷里的事,您比我清楚,哪怕当今官家铁了心,但你莫忘了,这天下是与士大夫共治,不是与民共治!”
秦老瞳孔一缩。
王凝已经背过身去:“杜公太着急了,宫里那位又能强硬支持几年?若我是您,就该劝说杜公退下,免得到时又给人背了锅。”
秦老怔怔看着王凝,很久才长叹了一声:“这些话,出去莫要跟人说了。”
秦老说完离开,背影越发佝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