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大宋的无数官员们一样,始终都把北面的大周政权当作一群粗鄙武人纠合起来的草台班子。哪怕他们再凶悍,再强势,终究不能与大宋的衣冠礼乐、圣人之教相比。
可他又是大宋朝里忙着做实事的官员,这两年里一直在想尽办法,替史相赚出用来压制朝堂的几百万贯。
两家在海上的合作,何等千头万绪,涉及的琐细不计其数,那都是章良朋和李云、周客山两个一点一点慢慢地抠出规程,再一点点落实下去的。他愈是用心,就愈是觉得,自己与北人的协作甚是快捷便利,愈是觉得大宋徒然表面光灿,底下那么多文武官吏全都是废物。
对着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的横行,他固然暴跳如雷,却又有种隐约的感受浮上心头:
有没有可能,做事本来就该这样雷厉风行?.
有没有可能,我大宋才是个糊弄事的草台班子?
对这些问题,章良朋从来都不敢多想,他也知道,这些问题不能有答案。他只能狠狠地冲着周客山说话,而且最近几次讨论,气势越来越盛,言语越来越严厉:
「无论如何,那个阿里巴巴不能再闹腾了!否则制置司的水军就得有所动作,我也不得不如实禀报史相,史相一旦恼怒,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周客山反倒客气。
他向章良朋作了一揖:「世伯莫恼……要不这样,咱们两家各退一步?」
「怎么退法?」
「大食海寇掀起的乱局可以消停,史相那边,绝对不致为难。但此前谋划我们商船的幕后之人,贵方必须得尽快找出来,这股势力不除,我们断然不能放心!」
「你说的尽快,是要多快?」
「开春以后,信风又起,生意万万不能耽搁。所以,最多一个月,一个月里没有结果的话……世伯,我们手里其实也零零碎碎地抓了一些人,问了些口供,有那么一点线索。到时候,大食海寇的野性子发作,当真去攻打军州了,你们可别惊讶!」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这件事情,还关联到沿海军州的主官?谁这么大胆?
章良朋心念急转,却又不愿细问,只能冲着周客山隐约的威胁意思爆跳。
「你们敢!」他吼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起身推门出去。走了两步,他又折返回来,大声喝道:「便是一个月了!一个月里,宣缯那边必定给出交待。你那些大食海寇,且都在海上
等着!」
「哈哈,那便听世伯的。」周客山再度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