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定鼎以来,在对外的战争上头,一向不算拿手。虽说国内力求边功的名臣大将层出不穷,但因为种种原因,无论对着辽国、夏国乃至南面的边鄙瘴疠之地,都没打过什么真正像样的战绩。到后来靖康年间的惨剧,那更是没法提了。
南渡以后,孝宗朝和本朝,都曾力图恢复。然而动兵之前,固然是朝野喧哗,战后的结果又总是损兵折将。各处战场纵有些战果,一旦胡马窥江,朝廷支撑不住,又不得不屈辱求和。
站在朝堂立场非要找出成就来,无非大宋皇帝不再是金人的臣子,而转为侄子。对面的大金皇帝有时候是伯父,有时候是叔父。固然差着辈分,毕竟不用叫一声亲爹,脸面尚存。
自从韩相之首被送到金国,绝大多数宋国的官员都已明白南北的武力差距。就算曾经主张北伐之人也不得不承认,恢复固然是美事,但不量力而行,只能自取其辱。
至于民气,更已颓唐。虽说有志之士仍旧奋臂,但更多的人从战争中既看不到胜利的希望,也看不到利益的来源,于是便如白石道人所说:“废池乔木,犹厌言兵。”
在这样的局面下,大宋对北面金国的态度,就转向了妥协和忍让。两国关系缓和,商贸立即兴盛,商业走私更是不可遏制。在东南沿海州县如华亭、海盐、青龙、顾径与江阴、镇江、通泰等处,地方奸民豪户广收米斛贩入北方,每一海舟,所容不下一二千斛,一次就能获利数倍。这两年,商人们走私的物资不止粮食,连铁锭、铜锭、生牛皮、鳔胶等直接转为甲胃兵器的战略物资,也成了热门货品,一船船地发运出去。
对此,贾涉一向都是清楚的。以他的精明,站在盱眙榷场门口吃一顿饭,就能探听出哪几个商贾有问题,回到高邮看看运河沿线的舟船,只瞥一眼吃水的深度,就知道哪家的纲货里头又夹带了物资。
但他知道便知道了,并不去多嘴多舌。
因为一旦多嘴,自家的脑袋随时会厌弃脖子。
因为这种走私贸易,某种程度上也是朝廷一手纵容出来的,朝堂上有人乐见其成,也希望地方官员们当这个保护伞。
因为大宋朝廷的力量,本来就不足以约束这些巨商,而朝廷在与金国的贸易中,又确实获得了大宋急缺的马匹和毛皮等物资。
更因为大宋发现,在这种贸易中得到利益的,是金国的诸多地方势力。这些势力早些年以山东红袄军为主,他们攻城掠地以后,拿着从女真勐安谋克手里打劫来的钱财,向宋人换取必须的粮食。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