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卫民开始还以为自己眼拙。
结果又瞪着眼珠子,仔仔细细找了一熘够……
后来他发现,确实没有。
康术德和张大勺合开的酒馆别看是五开间的一大长熘的房,可这个店铺没招牌没匾额。
店门上只贴着一张红底黑字的“随意小酌”。
门两边则是一副对联,“酒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字写得真是不错,寓意也好,可这肯定不是店名儿啊。
在宁卫民的眼里,如果没有匾额和招牌,又哪儿像个开买卖的铺户啊?
嘿,不过有一样可有意思啊。
那就是酒馆正门右侧的房檐底下,用铁丝吊了一个红彤彤特显眼的玩意。
风一吹就荡起来,还时不时打个转儿。
这又是个什么玩意啊?
别忙,谁要是看清楚了,肯定会失声而笑。
敢情是一个歪嘴儿红漆的大葫芦,下系木质老钱一枚,还有几条子红色幌绸。
葫芦上面还用黑漆写了俩大字,一边是“康”,一边是“张”。
“老爷子,您这店可瞅着真新鲜。怎么连个店名也没有呢?还有您挂这葫芦挺绝啊。知道的是您开酒馆儿,不知道还以为您这是要唱一出《夜奔》啊?哎您说,这门口要搁一杆红缨大枪,是不是让人看了,都得以为是林冲在里面喝酒呢。”
宁卫民忍不住好奇心,调侃了几句。
可没想到,他的不理解竟然会是他的孤陋寡闻,反而彻底暴露了他无知的一面。
“你小子懂个屁。你才做几天买卖?别老自以为是,少见多怪的。”
康术德这第一句话就给宁卫民的质疑定了性,随后更是训得他好一个没脸。
“这是哪儿?京城。我开的什么买卖?京城的酒馆儿。既然如此,那就得按照京城的买卖规矩来。否则的话,那才让人笑话呢。看见这葫芦没有?这叫幌子,也叫‘市招’。看见这上面的字儿没有?什么是店名?这就是店名。无论康记,张记,还是康张记,随你怎么叫。可我还告诉你。只要挂上这个,别人一眼就能知道这是我的酒馆。难道还用得着招牌门匾吗?”
言语至此,宁卫民也已经意识到认知差别让自己闹出笑话了。
可他一是有点不甘心,这面子上下不来。
二也是有点感兴趣了,想要刨根问底。
所以一转眼珠子,他还继续硬撑着强词夺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