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白的云层遮盖住张瑾梅头顶最后一方蓝色的天空,风吹得更厉害了,未几,鹅毛大雪从天而降,将地面染成一片斑驳,也将她身上那件羔裘袄子濡湿了。
张瑾梅抱紧双臂,顶风沿着山路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是走不动了。夹杂着暴雪的狂风就像刀子似的,割着她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肤,把她那张清秀的小脸弄得通红。她两眼中亦被越来越密的雪花填满,无法分辨身前的道路。
又摇摇晃晃的在暴雪中走了半刻中光景,张瑾梅终于支撑不住了,在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冲向她僵硬的身子时,仰面倒在半尺深的雪地里,再也没能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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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瑾梅是被一股浓郁的药香唤醒的,那味道清苦中透着几分香甜,让她心里陡然安定了不少。一时间,连风雪的冷冽和夫家人的冷漠似乎都从心中消退了,包围着她的,只剩下这抹令人心安的药味。
她缓缓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厢房中,房子里的摆设朴素简单,连覆在身上的被子都是最简朴的葛衾。她勉强坐直身子,这才看到自己身上的湿衣早已被人褪去,现在她只穿着一件土蓝色的打着几个补丁的僧服。
张瑾梅的目光又在屋子里兜转了一圈儿,发现这里确实只有自己一人后,便张口就要喊人,可是还没来得及发声,门外却传来一阵低低的谈论声。
“师兄,那女施主看起来已经在雪地里躺了有一个时辰了,脸都发紫了。”
“还好她身上穿着件羔裘袄子,不透水,否则冻了这么久,估计人就不行了。”
“师兄,现在她怎么样了?”
“无碍,我方才给她喂了些药剂,眼见着她脸色红润过来了。”
“阿弥陀佛,无事便好,一会儿师傅回来了我们也好回话。”
瑾梅听外面的人又是“师兄”又是“阿弥陀佛”的,便知自己如今身处之地是一座寺庙,她心里登时腾起一股庆幸:好在救了自己的是这些好心的和尚,而不是什么山匪路霸,否则,现在可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想到这里,张瑾梅清了清嗓子,轻声轻气地冲门外喊了一声,“二位师父,敢问此地是何处?”
门被推开了,如她所料,果然有两个白白净净的和尚从外面踏进来,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另一个则刚及束发之年,童稚未脱。
两人见了张瑾梅,皆有些拘谨害羞,站在门边不敢接近,年长的那个和尚稍显得大胆些,略略上前一步,垂首问道,“女施主,您感觉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