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新安府大门不远的一辆马车中,车帘被轻轻掀起一角,俄顷,又缓缓放下了。
“那女子就是隔壁绣庄的绣娘?”钟敏思量了许久,终于冲轿外淡淡问了一句。
“就是她,昨儿你还因为那个蒋惜惜生气,殊不知最应该防范的人在这里。”钟志清最了解女儿的脾气,故意拿话刺激她。
其实未来新安之前,他便已经认准了程牧游,这个年轻人前途无量,要是做了自己的女婿,那对自己的仕途必有助益。不过,他知道以钟敏的性子,若一开始便说要将她许配给他,她必先存了戒心,不一定会听从自己。所以当初先试探她一番,没将事情说死。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钟敏自己竟然因为一次偶遇对程牧游芳心暗许,让自己少费了不少功夫。
至于那个绣娘,他从头到尾都没将她放在眼中,如今对钟敏这般劝说,只是为了激起她的斗志,让她对程牧游的心思更坚固些,不要临时生变。
想到这里,钟志清在心中嗟叹了一声:钟敏的脾性确实是古怪了些,她从小时候起便对谁都不信任,对任何人都怀着极大的戒心和恶意。就连他这个当父亲的,也不能令她完全放下戒备,他又舍不得强迫她违逆心意,所以每每要劝解她什么事情,都要百般斟酌,仔细筹划,弄得自己疲惫不堪。
不过好在,钟敏似乎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动了心思,这几日,她嘴上虽然不说,但私下里却偷偷置办了几套新衣,还时常不经意的提起程牧游。
钟志清看在眼里,喜在心头,心想着若是钟敏真的嫁了人,那油盐不进的性子许是会改一些,若真的如此,那他倒是也能就此放下心了。
“这姑娘身份卑微,皮相却是不错,怪不得程牧游会对她如此上心。”钟志清摸着下巴,目光却透过轿窗落在钟敏越来越青的脸孔上。
钟敏将手里的帕子绞了又绞,“一个绣娘罢了,难道程大人还会明媒正娶将她迎进门去?纵使他愿意,他那在朝做官的父亲又会应允?”
钟志清呵呵一笑,“求而不得,所以才会更加难忘,或许会在心里记一辈子,敏儿,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
钟敏的脸色刹那间又白了几分,她倏地放下窗帘,高声对轿夫喊道,“回府。”
钟志清骑马跟在轿后,脸上却不自觉地浮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是啊,求而不得,才最是难忘,这桩婚事,看来再也不会有变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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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运河一片静谧,船影微动,安静的铺张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