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已然被雨打得湿透,紧紧粘住面颊,因而并看不清那具尸首的脸,唯可见血水如蜿蜒的河向着四周蔓延,斑驳的殷红落满泥径。
花真提起裙摆,踮起足尖,小心地跨过地上那些湿红的斑点。不知怎么,心情似乎又变得好了起来。
她朝着那满地腥红弯了弯眼睛,轻轻地踏着木屐、启开唇瓣,和着雨声与那木屐踏地之声,唱起了眼下最时兴的一支歌:
“春好处、秋千懒,落红满地无人管……”
………………
桃花将要开了。
纵使是远离江南的北国,春天向例要比旁处来得晚些,桃花也终究是要开的。
和着渐渐温软的风,和着越发澄澈的天,那埋藏了整整一个冬天的鲜烈,终将绽放。
时序更迭,就如花开的时候,有一些人,便也不在了。
卫姝并不曾寻见竹嬷嬷的尸首。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竹嬷嬷死了。
那个悄立于黄昏中向她挥手的单薄身影,便是卫姝关于她最后的记忆。
她知道,这白发的老妪一定便在左帅府的某处:地下、井底、水塘的深处。那具瘦弱而苍老的身躯,一定正冰冷地蜷缩在这些不为人知的地方,独自分解、风化,直至融入泥尘。
没人知道竹嬷嬷是怎么死的。
她只是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一如消失在白霜城那无以计数的离奴。
一个牧那黑泰的死并不比死掉一条狗更要紧。白霜城的繁华、热闹与欢愉,亦从不会因为死了几个宋人而受到影响。
雨季过去,春暖花开。
巴兰家的花园里,桃花已经打了满树的花骨朵儿,踏青的贵女们三五成群、衣锦着罗,缤纷的衣裙比桃花更娇艳,名贵的熏香更是染得春风欲醉。
在这满目的绮罗香泽之中,花真身上的那条蓝月纱裙子,便像是湖中的一滴水,泯然于众。
事实上,偶尔有人错眼瞧着,会觉着那一身的蓝与各府婢女青衣碧裙的衣着,竟还有着几分相似。
于是,自赴宴伊始,那些带着各种意味的眼神,便不时向着花真的身上扫去,少女们轻盈的笑声亦偶有所闻,而每每花真回望过去时,那笑着、看着的贵女们或是若无其事地转开眼眸,又或是看似友善地回以一笑,就好像那些窃窃私语和无声地讥诮皆只是一场错觉。
纵然那绝不可能是错觉。
这样的眼神、议论与那种悄无声息却又无孔不入的侧目,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