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最后的绿终于消逝得无影无踪,仿佛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墙头上立得笔直的孙杰像一尊雕像,手按刀柄注视着远处黑压压涌来的敌军。大红披风被山风卷起,飘扬在身后猎猎作响,铁盔顶上尺半高的红缨在风中狂舞,红得血一样鲜艳,触目惊心。孙杰的身后只站了十名卫士,像他们的主帅一样沉默着,怒火和战意在每一个胸膛里酝酿、升腾、激荡,冲撞着,等待着,等待破体而出的那一刻,肆意的爆发与喷薄。
墙上刀枪如林,每个人都在屏息以待。不过,今天的守军看起来却较往日有很大不同。是了,几乎所有人都没披甲,垛间只有几个着了皮甲的身影间或在人群里闪过。细细看去,他们握持武器的姿势也有些怪异,发白的指关节说明他们对手中的刀枪异常生疏——这些竟然都是丁壮!
长捷营和成都中卫的兵卒们呢?
为了保存体力,苗兵们都在大踏步地走着。等苗兵前锋进入距墙七八十丈远近,孙杰终于看到阵后水脑寨那面黑色的旗帜。黑旗上有一条蜿蜒的白线,代表纳溪水的白线。没错,是罗乾象的旗。
仅剩的两门炮并排列在一起。孙杰将目光投向刘铁牛,后者行了个军礼吼道:“大帅放心!卑职记得大帅的吩咐。”孙杰点点头,转向,大步走到城楼下,一身大红官服的朱燮元已候在那里。孙杰抱拳,慨然道:“大人保重,小子破敌去了!”
朱燮元竟郑重其事地回了一礼:“孙帅,老夫便在此等候你的捷报!绝不离开此地半步。要么破贼,要么成仁,你我报国就在今日。”
孙杰一怔,刚刚想闪身避开,随即马上明白了朱大人的用意:今日是决定川省安危的最后一战,朱大人不再论二人私谊,这一礼代表的是文武同心,大人在以国事相托!遂坦然而受。朱燮元接着展颜一笑,抬起右腿拍了拍靴筒:“国栋,把你的人都带去杀贼!若是万一,老夫便用这把匕首自刭殉国。你身边多一人便可多替老夫杀掉几个乱臣贼子!”
看到拥在朱大人身后几名亲卫按捺不住的神色,孙杰点点头:“好。待会开门御敌,小子敢请大人为儿郎们擂鼓助威!”
“哈哈哈哈好!这活儿老夫能干,爱干!你去吧!”
孙杰再不多话,抱拳,转身下墙。
城门洞里全是人。
沿着墙根,足足两千余名仅着了胸甲和铁盔的战兵整齐地列好了队伍,每个人都是一副坚毅决绝的表情。见到孙杰,无论是长捷营还是成都中卫的兵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