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徐颖端起茶杯送客:“明然兄,时辰不早了。我还有公务在身,咱们择日再举杯畅谈,到时候必定一醉方休。”
汪明然站来躬身告辞,走到门口时,却无法举步跨过门槛。他的右脚,抬起来又放下,反复好几次,好像得了什么足疾一般。
徐颖也不说话,只捧着茶杯,静静坐在那里。
猛地,汪明然咬牙转身,噗通跪地道:“藩司大人救命!”
徐颖这才放下茶杯:“说吧。”
汪明然说道:“这些年汪家偷逃的盐税,小人会主动补交……不,双倍补交!”
“就这?”徐颖还是面无表情。
汪明然心里终于确定,徐颖是皇帝派来清理江苏的。他不敢再有任何隐瞒,说道:“江苏盐务厅的官吏,或多或少都有收受贿赂。品级越高的官员,就越不敢明着收银子。盐商在扬州有书画店,暗中高价收购官员墨宝,价钱最高的一幅字就卖了三千两。”
徐颖依旧木着脸:“继续说。”
汪明然说:“徽……徽商和赣商联合官府,兼并了西商(山陕商人)在江苏的全部生意。”
商业兼并很正常,官府插手就明显乱来了。
徐颖问道:“如何兼并的?”
汪明然回答:“西商虽然日渐衰落,但也有不少西商,拿到了盐商专营执照。有的西商,在江淮开设盐场;有的西商,获准运盐销往外省。官府每次彻查盐务,只对西商狠狠清查,查得那些西商不敢违法。但不违法也会违法,按照朝廷律法,前几次只是警告和罚款,接下来就可以吊销专营执照。”
赣商嘛,来自于本朝的龙兴之地。
而徽商,又很早就支持赵瀚,甚至帮赵瀚兵不血刃拿下扬州。
这两股势力联合起来,官府还在拉偏架,山陕商人哪里扛得住?就算被逼得变卖商铺和盐场,山陕商人也不敢喊冤,生怕最后连命都保不住。
几年下来,西商在江苏的产业,就这样被吞得一干二净。
徐颖却还不满意:“你在避重就轻吧?近几年,盐价不断上涨是怎么回事?商部三令五申,每年都公布食盐指导价,为何淮盐价格越卖越贵?”
汪明然吞咽口水,解释道:“天气越来越冷,晒盐不易。盐场工人,工资也越来越高。”
“原来如此,你可以走了。”徐颖也不驳斥这种鬼话。
汪明然被说得更不敢走,他此时愈发笃定,徐颖早就掌握了实情,毕竟这位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