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大地,关中沃野平原,向来是京畿重地,王侯权贵富商云集的所在,一向以富庶著称。
而今数以万计数十万计的灾民衣衫褴褛,举家携口,艰难的蹒跚在泥泞的道上,就像是一群无助无知的蚂蚁,慢慢的移动,躲避着随时随地要暴涨的黄河水和倾盆的大雨,大概这就是蚁民的称谓所由来吧。
他们衰弱饥饿,消瘦乏力,连哭天抢地,呼喝诅咒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突然之间就没有了财富,家人,田地,他们该怨恨谁,甚至不知道自己改逃难到哪里。凭着看起来只要一阵风就能被吹倒也似的身子骨,剩下那点支撑生人气息的微末余力,他们还能走多远呢?
偌多的饥民,成千上万,一路之上,扯地连天,无穷无尽,国朝的盛世中兴,真的算是盛世么,这盛世真的脆弱的如此这般么?
言达天几乎陷入了一种因为环境而生发的绝望之中。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甚至替这些没有力气的灾民开始了诅咒。
什么天潢贵胄之家的公子,什么仁义睿智的世袭孟国公,什么花光盈城,锦绣满路的长安城,什么万国来朝,平定四方的赫赫盛世。
如果豪门盛宴,歌舞欢宴之外的长安城不远百里之外就是这些不知所以,不知何处安身立命的灾民的啼饥号寒,那么你们的盛宴还能歌舞到几时呢?你们虚幻的盛世还能维持多久呢?你们还想蒙骗多久呢?
看呢,他们满脸仓皇,枯涩,不见到一丝生人的气息,如果不是他们还在地上慢慢的蠕动,如果不是他们靠着生人的本能想要逃得远离洪魔,越远越好,简直只有看不到一丝丝希望和明天的麻木。
这种情景简直令人窒息发疯,又是那样的无奈,穷尽杜工部的忧心黎庶的掣鲸笔力,相信也写不出来如此的盛世惨象,因为他决不能出离这哀鸿遍地。
言达天对于父亲本来只是厌恶他对自己的管束。
在自己七岁的时候已经安排好了自己到七十岁的人生和生活,别的公子王孙可能因此而欣喜若狂,不劳而获的爵位财富,从此可以潇洒任性,吃尽穿绝,娇妻美妾,高官厚禄,何乐而不为呢?
可自己是人,不是他的奴隶器物,自己该有自己想要过得生活。
而此时,他不知道为什么,是如此怨恨那一张似乎写满忧国忧民的面容,似笑非笑,忧心忡忡,一看就是人们想象中的忠臣楷模的模样。
父亲,你究竟知不知道黄河两岸的百姓遭受到如此洪灾,你这皇帝佐臣,经国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