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贵本不想将玉镯给洪婆婆作抵,这可是她当初送给妻子的定情物,代表的不光是它本身的市场价值,还蕴涵着一种用金钱无法顶替的情感价值。这会儿,他对洪婆婆的说,我赞成你说的话,只要有钱,我就把玉镯赎回。洪婆婆说,就这么办。便拎起那只箱子再次藏进土布长袍,才走出门槛,又回过头,望一眼仍充斥着气味的那只瓦罐:你要把它扔得远远的,最好把它埋在土里,免得流窜的倭寇发现了惹出麻烦。还有,你要把婴孩照顾好,尽量让他少哭,最好不哭,哭声容易暴露。这可把马大贵吓住了,他说:孩子要哭我又有什么办法让他不哭?
这就靠你想办法了。洪婆婆丢下这句话,又带着那把锹,像一个做农活的人匆匆离去。
马大贵跑到床边揭开被子看那脸蛋红彤彤的婴孩,婴孩两眼清幽幽的,像汪着没有一点杂质的水。他很痛爱地叫着马胜,但心情很沉重。刘珍低声说:孩子他爸,你要弄些钱过日子哟。刘珍把勒去了玉镯的手伸出来,让他看,仿佛说:你让我穷得把首饰都抵卖了。马大贵不高兴地背过身,闷声闷气地讲:现在的首要事不是赚钱,是要找一个隐蔽的地方住下来,要是被外面流窜的倭寇发现就来不及了。他一直惦记着洪婆婆提示的事儿,这会儿,他跨过门槛,到堂屋来蹲下身子拿起那只有浓重味道的瓦罐,不愿闻,昂起脖子偏向才做过产房的卧室,对刘珍说:我要把一罐子胎胞衣拿出去处理,洪婆婆也对我嘱咐过。马大贵估计刘珍听见了,就走出门,忽然想起要带一样东西,又转来到堂屋左边堆杂物的耳房找出一把锄头,再出门荷在肩头,一手扶着,一手拎着那做气味的瓦罐,朝田坎上一条铜褐色的土路走去,走到畈中,打算挖一个深坑埋了它,朝周围一看,这地形三面是村落,田畈里稀稀落落有人做工,要是在田畈某一处弄什么,很容易被人发现,抑或很容易暴露。他转念一想,还是找个隐蔽的地方处理它。而隐蔽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越过屋后一片田野,攀上一座古木森森的峭壁山。那山也叫秃鹫山,以其一峰兀立之形状而得名。当下马大贵折回头改变路线,抄一条直径路,往秃鹫山进发。
秃鹫山离这片田畈有四公里路,一眼望去很近,走起来却很远,田畈中还有沟沟坎坎,所有沟坎中的水都汇入一条大港,大港的源头在秃鹫山,它流经大畈,穿过千村万屯汇入远方的一条大河。马大贵沿着这条大港走,走一段路就要越过一座拱桥,再沿着大港的另一边走,就这样反反复复,走过了几座拱桥,秃鹫山着实近了,但真要走到它的山麓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