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后竹园那一进四间瓦房就是刘梅家,这会儿,她家屋顶上窜出一团团灰黑的炊烟,一只白狗跑出来,哼哼唧唧,汪汪地叫两声,见刘梅与一个陌生的老妇走过来,还拎着野物,那么亲热,就改变态度,朝走近的刘梅摇起尾巴。刘梅吼一声臭发瘟的,那白狗便知趣地走开,站在天井的边沿上,眼睛直盯着刘梅手上的野物,这时它又汪汪地叫,不是非常经意,而是装出娴熟之态,脖子慢慢地昂起,眼睛眯着,这神态令人想起那些把歌唱得出神入化的歌手。
刘梅的妈妈马氏是一个年近五旬的妇女,模糊地看,不怎么见老,略胖的脸庞显出几分富态,如果细看,却能看出一些浅浅的波纹似的附在面皮上的老年斑。她精神好,又非常精明,当看到老婆子拎着两样野物与刘梅一起笑睐睐地进屋,她疑惑地盯着老婆子问:徐妈,你带猎物我家来干嘛?徐妈拖腔拖调地回答:不是带来的呀—— 是人家小伙子看上了刘梅,才送给你家的。刘梅不好意思要这礼物,我就代她拎来了。还不谢我?
是该谢你。马氏心里琢磨到村里能打猎的小伙子就是王猛,她立即想到前两天梅湖村来了一个媒人,把一个叫蒯司明的小伙子介绍给刘梅。据说蒯司明是一个屠夫,除了卖猪肉,还卖野物肉,做了多年生意,手里积攒了一些钱,但那天见面刘梅对他感觉不好,他生得过胖,看人时,小眼睛眯着像两个肉球凸起,他靠近刘梅,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油腻味,刘梅后退一步,悄悄地走开,去消受那份恶心的感觉,这些马氏浑然不知。现在她犯难地瞅了刘梅一眼,刘梅却当没有看见,马氏就对徐妈说:这份礼物你带回去还给王猛,我家梅子已许配了人家。徐妈感到难堪,但立即又把话说得非常婉转,缓和气氛。她说,人家送来野味,是一份人情,仅仅是一份人情,或者说对刘梅有一份好感,并非非要娶你家刘梅不可。再说你家刘梅许配他人,只是口头上说说,没有过门,还不知刘梅愿意不愿意,要是不愿意,即使被人家娶过去,也不会过得幸福。马氏暗想这番话也有些道理,便略微点头,并让刘梅烧开水搴了鹞鹰毛,剐了黄鼬皮,还留徐妈吃饭。徐妈乘机贴近她的耳朵说:我看刘梅不一定对已说过亲的那一位中意,如果中意,她今天不会要了王猛赠送的野物。马氏望一眼刘梅,感觉直说无妨,便问刘梅,你对蒯司明中意不中意?刘梅愣了片刻,摇头。恰在这时,白狗又在门外叫,门外有人喊干娘,是一个男人的声音,马氏知道是蒯司明来了,便走出屋迎接。蒯司明穿一身毕挺的绅士服,剃成了人字头,手里拎只袋子,大摇大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