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并没有直驱宫里,而是向西转道去了西苑。 当年嘉靖皇帝经壬寅宫变之后,就不居宫里,而是住在西苑之中,避朝二十余年。 嘉靖也开启了明朝皇帝宅家不见大臣的先河。尽管这一点备受诟病,但是嘉靖皇帝虽不在朝堂,对朝堂之事还是能把握住的。 他平日不见大臣,但唯独让内阁大学士在西苑执勤,有事即召见,或者以密揭往来,就由此起阁臣大权日渐势大。 不过现在的西苑,又恢复至原先皇家御花园的作用。 林延潮入苑门后,沿着太掖池北行,来至池边一亭子里。 亭子建在湖中,从陆上经曲廊即到了亭中。但见亭子左右站着都是捧着拂尘,漱盂,巾帕的太监,宫女。 虽值冬天,但也不知打理西苑的宫人用了什么手段,太掖池还没结冰,池里的鱼儿还是活蹦乱跳的。 天子立在亭中抛着鱼食喂这太掖池中的鱼儿,申时行毕恭毕敬地立在一旁。 林延潮与张鲸侍立在亭外,这个距离,恰好能听着天子与申时行对话。 天子问道:“这吏部员外郎袁成望的奏章,申先生可是看了?” 申时行道:“臣刚在内阁看了一遍。” “那申先生替朕评一评,袁成望说朕,于武清侯处罚太轻,只是处以罚银了事,而不是夺爵为民,实乃包庇袒护家人,于天下臣民不公。那你说,你要朕如何罚?武清侯是朕外祖父,朕若处罚了武清侯,太后必然伤心,此乃是孝道乎?” “这也罢了,袁成望居然说朕偏私潞王。言亲王大婚之用,朝廷早有体制,金止五十两,珍珠十两。陛下将潞王大婚之用从五百九十万两减至两百万两,与五十步百步何异?当以祖制办理,亲王当多少两就多少两。他说朕必须连这两百万两也给免了,这方可得天下民心。” 林延潮在亭外听得明白,从袁成望上谏来看,他是什么样大臣?是真正的忠臣啊。 这道理是一句也说得不错,以武清侯造恶之大,处以夺爵,都不足以平民愤。但现在连正三品的顺天府府尹徐敏行都被罢官了,而武清侯仅仅让他罚银,这有点外戚犯法不与官员同罪的意思。 潞王大婚不说之前用去五百九十万两,就是两百万两,也是极不合理。 被史学家诟病,打得国库一空的万历三大征,才用多少银子? 史载,宁夏用兵,费帑金二百余万。其冬。朝鲜用兵,乎尾八年,费帑金七百余万。二十七年,播州用兵,又费帑金二三百万。 原来潞王大婚之费,就够朝廷再打一场八年的援朝之战,现在削减下来,也可以再打宁夏,播州之战的。 这位袁成望说得虽然对,但他的话打了很多人的脸啊。 林延潮冒死上谏,张四维,申时行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