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不是说别人对我的毁誉。我不在乎吗?林延潮则是说,中堂你太计较了,事实上就算誉满天下的人,也可能是伪君子,谤满天下的人,也可能是真英雄。有多少人夸你。也有多少人骂你,毁誉乃平常,又何必无视呢。
“……故而天下惟庸人无咎无誉。中堂不计毁誉,却不可不计荣辱。时异势殊,陵谷迁变。高台倾,曲池平……”
说到这里,林延潮顿了顿看张居正的脸色。
但见张居正丝毫不以为意道:“宗海,但说无妨。”
林延潮继续道:“开国以来,辅臣论恩宠之隆,阀阅之盛,无人可及中堂,请中堂既了却君王天下事,亦赢得生前身后名。此乃下官肺腑之言,若有冒犯,还请中堂见谅。”
“宗海,是劝老夫激流勇退?”张居正问道。
“中堂退一步,不失为萧何,萧何后还有曹参。”
张居正问道:“何人可为曹参?朝堂之上谁可为我的曹参?”
林延潮心道这也是我能乱讲的,于是道:“此非下官可知,但孔明可知蒋琬,费祎,中堂心底没有人选吗?”
张居正闻此,不由抚须点头。
就在林延潮与张居正在室内密探时。
外周的偏厅里,几位大僚们亦是在焦急的等待。
刑部侍郎王篆坐在厅里,将一碗冰镇绿豆汤喝完后,又站起身负手望着窗外。
一旁工部尚书曾省吾道:“绍芳,不要再看了。”
王篆忍不住对一旁张府的下人游七问道:“相爷召见状元郎已是多久了?”
游七毕恭毕敬地道:“已是有小半个时辰了。”
“奇怪啊!”曾省吾不由与游七,王篆道,“你们几时见相爷与一名六品官谈这么久?”
王篆道:“这又不是一般的六品官,此乃当今状元郎,林三元啊!”
曾省吾笑着道:“绍芳不这么说,老夫还差点忘了。只是我不知为何门外侯立的百官那么多,相爷谁也不见,偏偏找这林三元?此人不过是文章写得好罢了,相爷不是一贯不喜欢这样只会寻章摘句的文人吗?”
王篆道:“我也不知相爷为何找林三元,但相爷一贯不作无用之功,此举必是有深意。”
就在这时偏厅外传来脚步声,但见两人走来,正是张居正两个儿子张敬修,张懋修。
张敬修,张懋修向二人行礼,张敬修性子较急问道:“两位世伯,听闻家父请林宗海入内相见,可只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