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真的是陈胜吴广起义。
白衡初时只是随口说说,不曾想一语成谶。
从消息传出,到上郡,最少也需要七八天时间。
大泽乡属蕲县,在楚国旧地,现在哪里应该叫做泗水郡。
“为何起义?”白衡实在不明白为何陈胜吴广起义。
毕竟来到秦朝之后,他才明白,失期在秦国不算什么大罪,顶多就是罚款。
《徭律》中有关于失期的记载:御中发徵,乏弗行,赀二甲。失期三日至五日,谇;六日至旬,赀一盾;过旬,赀一甲。水雨,除兴。
失期不是大罪,至少不可能像《史记》里写的那样,失期当斩。
至于为何这样写,谁清楚呢?
或许司马公也受到了当时从上到下黑秦的思潮所影响。
毕竟,这不是司马公第一次犯这种错误了。
造反总需要个理由。
更何况是本就只需要罚款就能容忍失期罪责。
这个时候,去造反,那就真就一个死字可以囊括一切,还有可能波及三族。
阳也是摇头:“谁知道呢?无人知晓为何要造反,不过传信时,这逆贼就已攻大泽乡,吞蕲县了,到现在似乎也不曾平息,再这样下去,只怕会让某些别有用心之人得了机会。”
那是自然!
虽然秦律不如后世描写那般严苛,如果只是秦律问题,也不至于引起民众反扑。
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徭役问题。
天下一统后,始皇帝就开始大兴土木。
多少征夫背井,又有多少人埋骨长城,骊山之下。
兔死狐悲,尤其是这种随时可能落在头顶的危机更容易引起人们的共鸣。
白衡相信,起义最初或许没有多少人跟从,可一旦陈胜吴广接连胜利,这绝对是对这些苦秦之人的一种激励,而对于这些世家而言,这就是一个机会,尤其是在某些人在背后推动的情况下。
于是,民众就会跟随陈胜吴广,揭竿而起,而六国贵族们只怕也会接着这个机会,冒出头,光复他们的复辟大业。
到时候,就会出现和正常历史那般的走向,秦国各处起火,挡也挡不住,最后将秦的气数烧毁。
“我倒是听到一种传言,只是可信度不高!”一旁的可说话了。
怒和阳却不以为意:“周天子之后这种事情也知道这些愚昧无知的黔首才想得出来,周存八百年之久,一朝灭亡,就算剩得些许血脉在,经历了灭六国时的动荡,只怕也不敢说自己名字,谈及自身血脉了。当今陛下尚存,谁敢妄称天子!”
怒的话,可以说是赤果果地对周天子的鄙夷。
西周也就算了,东周那算个啥。
平王还算有些手腕,可无奈诸侯势大。
也就是因此,掀开诸侯称霸的序幕。
二王事件的结束,也就标志着春秋时期的开始。
东周的确不算什么。被诸侯蹂躏得不成样子,虽然名义上统治天下,但实际上,也不过是被架空的楼阁罢了。
直到始皇帝出现。
天下一统,六国臣服。
东征西讨,开疆拓土。
历史中,哪里还有周的影子在。
“也不能这么说!”话虽如此,但可脸上的不屑不比身旁的怒和阳少,他们都是从六国灭亡的硝烟中逐渐成长的,对于始皇帝的崇拜,可以说是无以复加。
“那名为陈胜吴广的两个小家伙也算聪明,借周天子的身份起义,占了大义。”
什么大义,那也不过是一种行为准则。
就如同两个侠客,我杀了你,当你后人来杀我时,我如果输了,是我实力不济,我如果赢了,那就是你的后人实力不济。
直到把你的后人打怕了,让他们不敢来找我寻仇,又或者是我一把火让你绝后。
这种,就是大义。
杀人者抵命,换着国与国也是如此。
所以就需要清算,彻彻底底的清算。
凡国灭,王室灭种,这几乎是所有造反者固守的一条准则。
周天子应该没有血脉残存了。
至于为何会有六国贵族在,这就涉及到更多的东西了。
“陈涉也不知如何粉饰其身份,竟让数百徭役信服其为周赧(nǎn)王之后,当为天子,哄骗了数百人,随他起义。而竟也有六国贵族声援,说他确实是周赧王之后,你说可不可笑?”
可说完,怒与阳都不禁冷笑一声。
陈涉粉饰身份,自称天子,不知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还有勇气说出来吗?
当他粉饰他的身份时,他就已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个“种”。
是贵族,是天子。
这一场起义又会在司马公的笔下如何记载呢?
“竟有此事,不知是六国中的哪一家?”白衡表现的有些吃惊。
不过这个消息也的确令人吃惊,倒不是因为陈涉说自己是周天子,而是有人跳出来说他就是周天子,最重要的一点,这个人还是一个贵族。
敢在这个时候冒出头来,这人胆子不可谓是不大。
现在的贵族,都还在观望状态呢,谁敢轻易下场博弈。
“除了项梁那一对叔侄之外还能是谁!”怒说到这两人是,不由的愤怒,又看了一眼白衡,怕他不清楚项梁的身份,还为白衡解释了一番:“项梁者,楚之贵族也,为项燕之子,楚灭之后,便流窜秦国各地,几次三番违反秦律,杀人逃亡。六国贵族里,就属这一对叔侄最能折腾了,不久前,他的侄儿项羽还杀了会稽郡守殷通。本以为这两个家伙能安生一会儿,没曾想这叔侄二人竟是最早下场的贵族。”
还真杀了殷通。
在白衡记忆中,殷通是死在陈胜吴广起义之后的。
这一回,倒在之前了。
不过不管如何,白衡总算听到了项羽的名字。
这位现在还算年轻的霸王,已经开始走向了他的舞台。
只不过,始皇帝还活着呢?
白衡突然期待了起来。
当刘邦,项羽,始皇帝同在一张牌桌上,谁会成为胜利者?
当然,白衡的想法不为人所知,所以怒还以为他在思考事情,也没怎么去打扰他。
“不过,这些事总不至于三位大人耗时来此地找我吧。”
这种大事,要不了多久就能传遍全国的,就算不想知道,也能从他人口中得出那么三言两语来。
“嗨,还不是因为陈家。”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总不可能那陈涉是这陈家中人吧!”白衡乐呵地说着。
而后几人齐刷刷地扭头。
“应该不会吧!”
淦,就算是应该也不算什么近亲,不然怎会沦为他人之帮佣。
“说是陈家中人那也太假了,不过的确有些关系,陈家本就是从泗水郡蕲县搬来的……”剩下的话,虽然没说,但就是那副你懂的的表情看着白衡。
终究还是因为名姓出了问题。
这个时代,有姓有氏的人极少,而有名无姓无氏之人占了大多数,多为贵族所独有。
《左传》中,就有这种关于姓氏的记载。
天子建德,因生以赐姓,胙之土而命之氏。诸侯以字为谥,因以为族。官有世功,则有官族,邑亦如之。
姓氏并非生来就有,多是天子赐姓,或以官职为姓。
而这些,都是贵族独有。
不然你看,可,怒,阳,他们有姓氏吗?
没有!
因为他们家从他们开始往上推,几辈,甚至是几十辈,乃至于从先祖开始都是黔首。
所以是有名而无姓氏之人。
以姓氏判断陈涉是陈家之人未免有些偏颇,但巧就巧在陈家,就在泗水郡蕲县。
若是陈家并非在泗水郡,也不在蕲县那还好,可真就把这些所谓的巧合联系在一起,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若证明了陈涉确为陈家之人。
那么陈横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种是受刑,而另一种,就是造反。
受刑,那估计就是夷三族。
或许主动告发,还有可能。
壁虎断尾,在某些时候的确可以得以保全,但这得看猎人的刀剑之快慢。
这一把即将落下的剑,就算慢,恐怕也会连着四肢一同斩去。
便是罪不及夷三族,但城旦舂,隶臣妾,是他们逃不开的刑罚。
若我是陈横,也下不了决心。
“若是陈族长想要动手,还望镇守大人能保全城中无辜黎民。”
怒竟跪在地上向白衡叩首,这把他吓了一跳,连忙将怒扶起来:“不至于此。”
“凡人之事,只能凡人自己解决,我无能为力,但若是有炼气士出手伤人,我自然会出手,护持城中黎民。”
也不知道怒有没有听进去。
白衡只当他听进去了。
而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走路声。
白衡向那声音的方向看去。
是阳手下一名为耐的百将,他拿着一块秦简,正匆匆地朝此处走来。
见了白衡等人又连忙向白衡行礼:“大人,陈族长下的请柬,说是明日过年,要夜宴邀四位大人。”
明夜过年,好像也是哦!
已经过了子夜,现在应该是九月二十九了。
过了明夜,的确就要过年了。
白衡还有有些没有适应,十月过年总觉得奇奇怪怪。
“竟然还有我的份!”白衡接过那一片竹简。
这陈家族长也是厉害。
这个时候居然想到夜邀秦吏,而不是上门来解释。
那么只有两种情况,要在夜宴上解释,另一种,就是鸿门宴了。
但就现在的局势看来,应是前者的可能更大。
鸿门宴吗?
白衡倒不如这几个家伙一样惴惴不安。
就算是陈家的炼气士一股脑上来,白衡也有保全自己的能力。
他丹田的最后一处窍穴在喝了那一杯酒后就已经冲开了。
现在他已经能算作是一个第二境的炼气士。
虽然未见精气神,但法力已是翻了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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