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停在边境线上空,貌若少年的老真人,脸色铁青。
地上,昏死过去的虞醇脂蓦然坐起身,她捋了捋鬓角,神态自若,面露讥讽笑意。
青杏国在内,从各路神灵到山上修士,再到那几支几乎可以说毫发无损的朝廷兵马,皆是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尤其是柳氏之外的两国带兵武将,俱是一般心思,此次出兵,对他们来说,雷声大雨点小又如何,如此才好,反正他们白得了一份开疆拓土的战功,至于青杏国柳氏那边,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尤其是那金阙派垂青峰,与天曹郡张氏,岂不是与那赵浮阳结下了一桩已成死结的死仇?
一辆马车内,青杏国太子殿下看着刚刚送来的三方宝玺,完好无损。赵浮阳意欲何为?
老皇帝神色复杂,放下手头一份内容粗略的谍报,沉吟许久,说道:“立即传令下去,将狐妖虞醇脂关押起来,必须严密看管,不得有误。”
年轻太子点点头,就要起身离开车厢,老皇帝担心他不明白其中关节,毕竟事关重大,出不得差池,便只好说得详细了,耐心解释道:“别让程-真人一怒之下,打杀了这头合欢山狐仙。总之记住一点,垂青峰那边若有异议,你就说朝廷要将她交给观湖书院处置发落。”
虞醇脂怀揣着一本账簿,上边清清楚楚,记录着今夜丧命于粉丸府那拨访客的罪证,暑月府张响道,琵琶夫人,那拨“大妖”,以及乌藤祠庙山神李梃,都在此列,厚厚一本册子,年月日何事,都有据可查,然后用了个“等”字,坠鸢祠山神娘娘,清白府白茅,又都在此列。
与此同时,赵浮阳在山蛟真身挨了张彩芹那一剑时,他曾以心声与她言语一句,合欢山与天曹郡张氏的恩怨,到此为止。
故而这位从头到尾都在假装境界尚未稳固的崭新元婴地仙,山蛟摆尾,力道掌控得极有分寸,并未伤到张彩芹的大道根本。
陆沉收起这幅特殊的光阴画卷,笑道:“再往后看,就无甚意思了。”
显而易见,纸面上占尽优势的谱牒修士,输给了一位极为纯粹的山泽野修。
陆沉微笑道:“如此看来,程虔欠了隐官大人两份人情才对。”
天地薰然成其图形,日夜无隙而与物为春。
夜幕里的人间,就像一个暂作休歇的少年,只等白昼,就会继续远游。
陈平安根本没有就那场厮杀发表任何言论,反而没来由问道:“吾洲的合道灵感,是不是与你的那篇德充符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