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聚焦于洛娅。
雷野实在没办法不好奇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好像世界线总会收束一样，所有的存档里只要稍微长一点总是会被她找到。
听她乱喊自己的名字，肯定是来找自己的，结合之前的存档来看，洛娅应该是来问她要钱的吧。
雷野默默下了楼，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看着她犹犹豫豫着坐上了赌桌。
“你们认识吗？我刚刚听到她喊你的名字啊。”
格雷蒂的办公室也能够随时观察到楼下的情况，本来听到洛娅喊雷野的名字就有些在意，看到雷野本人蹑手蹑脚地下楼，也跟了下来，悄悄站到雷野身后。
两个人一起观望洛娅，雷野在观察洛娅的同时也在打量格雷蒂。
洛娅和格雷蒂的身高差不多。
只是没有奶。
另外，单纯论容貌的话，洛娅甚至能稍胜一分，但是她的气质实在太沟槽了，往那一坐纯纯一个女屌丝来，雷野分别打量这两个人就是在好奇身材容貌差不多的两个人看起来的差别怎么能这么大。
“确实是认识的，”雷野犹豫了一下，坦诚地回答，“这位其实是我的前女友。”
雷野不准备否认过去，否认就等于还是在介怀，所以前女友三个字说出来很流畅。
他回忆了一下记忆里的洛娅，初次见面的时候，洛娅刚从森林里走出来，身上还没有这股子屌丝味。
此刻她随意地把一只脚搁在凳子上，拍出一枚大金币换成筹码。
看得雷野龇牙咧嘴，洛娅拍出去的都是他以前辛苦赚来的钱。
哦大赌场我俩的啊，那没事了。
“前女友么，”格雷蒂嘟囔了一声，然后挑眉笑笑，“你的眼光，怎么说呢”
雷野沉默，有种相亲对象和你讨论前任的尴尬，不过格雷蒂看上去不尴尬，反而有点开心。
“算了，挺好的，至少说明你以前喜欢过别人，那么你以后也可能会喜欢上另外一个人对不对，有些人是笨蛋，让你离开了，甚至现在都还只是在渐渐回想起你的好的阶段，否则她也不会来找你，却还是趾高气昂，有些人不够强，所以不得不从你的身边离开，不过我不一样，我足够聪明，分得清谁是这个世界上不可多得的爱人，也足够强，能够保护爱人也能够保护自己，这也是我拼命赚钱的意义，来日方长，我觉得我会赢的。”
雷野知道她说的赢是赢什么，是说赢得自己。
不过被争抢并没有让雷野觉得受宠若惊。
他轻轻推开格雷蒂摸过来的手，“这位女士，请你自重。”
“这会儿你又自重上了，”格雷蒂不屑地把手搭在雷野肩头，“承认自己的欲望有那么难么？都跟你说了我不是笨蛋，我看得出你对我也是有好感的，也看得出你想要爽，只要你应一声咱俩就成了，唉呀真麻烦。”
她摆摆手，低头盯着自己新换的高跟小皮靴，随意地踢打了两下地面，“算啦算啦，现在这样暧暧昧昧的也挺好，这两天我确实还蛮开心的，那就先保持这样咯，反正我们两个还要活很久，慢慢来慢慢来~”
格雷蒂轻松加愉快，洛娅那边也是轻松加愉快。
她手上的筹码越堆越多，看数量的话，这几局下来她已经将最初手上那一枚大金币翻了五倍。
将大堆筹码抱到怀里的洛娅嘴都笑到裂开，这些年来她还是第一次靠自己‘赚’到这么多钱。
“她运气还挺好的，”雷野叹了口气，“我想了想，这女人别的不谈，至少运气真的够好。”
他本来是来看洛娅的笑话的，结果看到的反而是洛娅在大笔捞钱，心里莫名不爽。
“有那么好么？”格雷蒂微微挑眉。
“算是吧，反正认识她这么久，从来没见她倒霉过，我后来从书上看到从大森林里太早离开的精灵一般很快就会在外面的世界里死掉或者变成奴隶，能够好好活着的都是运气很好的精灵。”
“她多大？”
“二十四岁。”
“二十四岁？！”格雷蒂闻言大吃一惊，这个年龄虽然算是成年人，在长寿种的眼里却和小孩没区别，怪不得她身上沾了点弱智的感觉。
她瞥了眼雷野，视线中第一次有了一丢丢嫌恶。
萝莉控真恶心。
肯定是看那些纸片小人儿看的。
欠缺调教，必须花点时间让他知道小个子大姐姐的好！
不过现在格雷蒂认同洛娅运气好这句话了，一般而言，精灵至少需要两百岁之后才能离开大森林，只有这样才算是接受了全方面的教育变得足够成熟，又经过足够的修行变得强大，才能够在人类的世界游刃有余，像洛娅这样年轻的精灵显然就是耐不住学习各种枯燥事物的寂寞，于是偷偷从大森林溜出来的。
用雷野的认知来解释，相当于职中小妹中途辍学，为了不让家长逮住还逃到了另一个城市去。
而精灵在奴隶市场，几乎总能卖出天价。
所以在外的精灵几乎总是要应对突如其来的奴隶商人的捕捉，像洛娅这样年幼无知的精灵更是最棒的目标，但是她刚刚来到人类的世界就来到了治安还算不错的希尔流斯，遇到了雷野。
遇到了雷野想来就算是她最大的幸运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面对的各种危险，因为尽管雷野那时不知她的年幼，却还是给她编制了摇篮。
然而精灵在人类的世界本应该会成长得快得多的，洛娅却溺睡在摇篮里，很少走出门外看一看这个美好险恶的世界。
“幸运是很好的，但是幸运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东西，重要的是能不能握住它，”格雷蒂瞥了一眼雷野，“我把赌桌上的魔道具拆掉了，你以为我会因此少赚很多钱，对不对？”
雷野点点头。
“但不是这样的，我只看到了更多的疯狂，就拿她来举例吧，她目前玩了几轮，你我都在看着，她的胜率是百分之八十左右，没错吧。”
雷野又点点头。
“所以我现在认可你说的话，她确实足够幸运，那么下一个问题，她的本金是一枚大金币，你觉得她能赢多少钱走呢？”
雷野没回话，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和格雷蒂都心知肚明。
“看来你也知道的，因为她不会走，所以她只会以那百分之二十的败北作为终点，她可以赢很多次，而我只需要赢她一次就好了。”
话音刚落，洛娅恰巧一波梭哈输光了手头的筹码。
她像是魂儿被抽走了似的，瘫坐在那里，身体剧烈地起伏着。
片刻后，她撑起自己的身体，哆哆嗦嗦地从储物袋里取出又一枚大金币。
雷野和格雷蒂同频率叹气，同频率转头走向楼梯，这边已经不用再看下去了，看她等会会不会把自己输给大赌场就知道了，到时候再叙。
此刻，开始谈正经事情吧。
“你先前说过，抽卡能抽到最好的东西是什么来着？”雷野一边走着一边说。
“古代神兽，不过因为没有抽出来过，所以我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不过我在古文里翻到过关于对那些神兽的记载，其实就是些旧世纪特有的强力魔物，因为已经灭绝了所以只能通过骸骨验证其存在，没有什么更详细的信息了。”格雷蒂回答。
这么一说雷野就懂了，好比狮子和剑齿虎，大象和猛犸象的区别。
“问你，你是不是其实就是想要抽到一次，然后就心满意足了，不会想着要集齐什么的？”
这个问题很关键。
如果只想要抽到一只还好说，但如果是想要集齐各个品种的话，那格雷蒂只能说也是贪婪化身，雷野没有与她谈判的基础了。
庆幸的是格雷蒂点了点头。
“对，有一只古代神兽的话我的能力也就到极限了，其实召唤魔物花费的金币不算很多，还记得之前我租赁的狮鹫吗，像那样的魔物也只需要几枚大银币就能够租到一天，真正的大头都在抽奖这里，我也舍不得花太多的钱啊。”
好好好，不到一万块的玩意一百万租出去是吧，真有你的。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雷野深吸口气，气沉丹田，想要让自己接下来的话能更让人信服一分。
“假如我说，我能够让你单抽中神卡，你愿不愿意停下这一切来。”
雷野曾想了很多的道理准备和她讲，但是雷野想明白了，和一个孤身生存了两百多年的人谈道理是没意义的，所以他来和格雷蒂谈判的筹码的是利益。
果然，格雷蒂的脚步顿了顿。
看向雷野的眼神狐疑。
“你不像是喜欢说谎的人，但是我又不知道你说这番话的底气何来，解释给我听。”
格雷蒂换上了谈生意的语气。
这很好，不怕她讨价还价，就怕她没兴趣。
“还记得之前和你说过的事情吗？”
“什么事情？”格雷蒂蹙眉，“我们聊过的事情太多了，具体一点。”
“就是那个，回档的那个。”
雷野记得很久之前就已经和格雷蒂聊过这件事了，关于回档技能的存在。
甚至还互相讨论过，如果回档技能存在，该怎么防止坏档，黑基魔流铠就是为此而生的，雷野现在还穿着。
不过当时因为布娅笛还在，一切只是基于可能性和可行性延申出的的各种讨论，不过雷野记得自己当时似乎还说了自己就是怀有这个技能的人，格雷蒂总不至于把这件事都给忘记了。
雷野犹豫了一下，没有讲因为这个技能而发生的各种故事，这些故事都是他要讲给另一个人的，他只是详细地介绍了一下自己这个技能的效果。
他并没有注意到，格雷蒂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神情产生了剧烈的变化。
“然后就是和你的技能的联动效果了，就像你刚才说的，你只要赢一次就够了，那么无论抽到头奖的概率有多低，再无限次的回档之中也会成为必然，包赢的。”
“我知道，不需要你解释，”格雷蒂低声说，“你讲过之后我马上就明白了，这两个技能组合在一起，概率的问题已经可以忽视掉了。”
雷野满意地点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
但又从格雷蒂语气深沉的话语中察觉到一丝怪异。
不是语气上的，而是逻辑上的。
“按你说的，会有一个存档点，这个存档点是在什么时候？”
“就是不久之前，我突然跑到焦土去找你的那个时候。”
“我想起来了，你说过要我帮你一个忙，要我出手帮你去救布娅笛，她不是被什么骑士逮住了，而是已经被杀死了，对吧。”
“对。”
虽然对外说是布娅笛在希尔流斯还要再玩一阵，但是真正的理由在最开始的时候雷野就和格雷蒂讲过了，所以对于格雷蒂没有什么可遮掩的。
格雷蒂的小脸缓缓扭曲。
用某种诡异的视线盯着雷野，碎碎低语。
“居然是真的，怎么是真的”
雷野预想过格雷蒂的各种反应，但是却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知为何，雷野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格雷蒂收回视线缓步进入到自己的办公室，雷野却下意识不敢跟上。
她这是在质疑什么呢？什么真的假的。
格雷蒂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晃着那双高跟小皮靴，脸上的表情时而气馁又委屈，时而又有小小的凶狠，嘴里碎碎念着什么。
终于她忽然抬起头，以中气十足的声音询问。
“那我呢？回到过去之后，你肯定是要用抽奖来哄骗我帮你的忙对不对，你现在和我说这些，只是想确认我会不会为了这件事而放弃赌场，那那我们两个这些天的相处呢？还会有吗？”
真厉害，一下子就猜出了自己要干什么。
不过关于后面那个问题。
“格雷蒂。”
雷野也严肃起来，压下心头那不祥的预感，大步上前，直视着对方的双眼。
“我向你坦诚，我对你的确很有好感，但就像你对我的好感一样，那是欣赏，那不是爱，我不接受条件合适身体相合所以要在一起，那是欲望，我要爱。”
这只是一个奠定基调的开场白，雷野后面还有他编排了两天的长篇大论。
但话音未落。
“你爱你妈了个——”
格雷蒂毫无征兆地突然暴起！
从未有如此粗野的格雷蒂，一瞬间格雷蒂变了个人，她的优雅和小女王气质全然不见，像是头野生小型食肉动物那样扑过来，把雷野扑到，然后掐住他的脖子。
雷野没有躲，因为格雷蒂看上去娇弱，实际上也娇弱，动起手来看似凶狠实则无力。
所以雷野看到的格雷蒂不是变了个人，是突然维持不住伪装，她幼时艰难求生的时候，想来就是这样一副走投无路的小兽模样，对着欺负她的人龇起牙齿。
但雷野忘记了一件事。
现在的格雷蒂，早已经不再是当时那头走投无路的小兽。
雷野和骑在自己身上的格雷蒂对视，看着她深呼吸，逐渐恢复了神态，但眼神却还是凶厉的。
脑袋上有什么诡异的触感，这时候雷野心中的警铃狂响，却已经来不及了，从背后飘来的人面魔蛛的长腿刺入到他的脑袋里，没有吸取脑汁，而是注入了什么东西。
“不是，你”雷野还有话想说，但是只说了三个字，意识便迅速下坠。
恍惚间，雷野突然想到了自己刚刚感受到的逻辑上的怪异是什么。
是啊
在雷野知晓了格雷蒂的技能的瞬间，他马上就想到了这两个技能的组合联动，甚至还为自己的奇思妙想洋洋得意。
而格雷蒂这么聪明，假如她真的相信回档技能的存在，她这么渴求金钱和力量，怎么可能不主动请求合作呢？
在彻底昏迷的前一刻。
他仿佛听到谁在小声恶语，那声音全无优雅，像是市井深处谁家卖菜翁的孙女，对着隔壁摊位的竞争对手叉腰唾骂。
“呸一个死人还想和我抢东西，做梦吧！回去？回个屁！”
老施新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