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彩女夜晚犯病发疯,几番折腾下来,身体便是彻底垮了,如一只遍体鳞伤,垂垂老矣的野猫,蜷缩在风雨飘摇的冷宫内,自生自灭,恐怕也是时日无多了!
侯彩女性妒悍,目中无人,常在圣上面前口不择言,惹得圣上不喜。又对宫中嫔妃和婢女非打即骂,落魄之后,刘皇后立刻撇清关系,不闻不问,其他人自然是恨不得她落得如此下场。
伊德妃道侯彩女事事做得太过,咎由自取。乃是因果循环,果报不爽,以此来宽慰白婕妤。
一番言语之后,白婕妤也想明白了一些,便去恳求庄宗,在明王李继潼北上之前,能日日进宫伴她左右。
庄宗应允,赵月婵御前告状,杨立反叛之事,便算是告了一段落,只剩下即将举行的端午庆功宴。
因为太后寿宴上的差池,端午庆功宴,沐春格外用心,几乎日日于宫乐司内,督促新晋宫伶排演歌舞。
一日,沐春正在宫乐司大殿内指导众宫伶排演,晋王与永王,还有明王李继潼三人,忽然走进了宫乐司。
明王李继潼看到沐春,立刻笑得好似脸上开花一般,上前与沐春打招呼,然后一双清凉的大眼睛,就落在了沐春身侧的彩袖身上。
明王的眼睛又大又圆,十分清澈明亮,就像是山涧的一滩清泉,无垢无暇,笑容更是天真无邪,如婴孩一般,让人看着就心生喜欢。
沐春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彩袖,心内轻叹一声,然后向晋王三人施礼问安道:“臣女给三位王爷请安。“
晋王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永王笑得好似刚偷了一只鸡的狐狸一般,露出一排的皓齿,对沐春道:“郡主准备怎样的歌舞,可否让本王向品赏一番。“
围在周围的新晋宫伶,闻此,纷纷面露喜色,一副雀雀欲试的模样。
沐春请三位王爷落座,并差人去预备了茶水点心,永王李继翊不屑的撇一眼不是很像样的茶水与点心儿。
明王见此,便拿之前的事情来笑话永王道:“怎么,九哥又嫌弃核桃酥不够味儿吗?“
永王李继翊习惯性的一把勾住明王的脖子,学习明王的口气反击道:“怎么,十一弟出去打个仗,长本事了?“
明王咧开大嘴笑对永王道:“九哥,你这该不会是嫉妒了吧?“
永王立刻将胳膊收紧,坏笑道:“你说什么?“
明王慌忙笑着告饶,说他什么都没说,永王不肯松手,明王便看向一脸怡然的晋王,但随即就立刻转头,看向沐春,央求沐春救他。
沐春只是淡淡的笑道:“你们兄弟的感情真好,令人羡慕。“
永王与明王兄弟二人厮闹说笑时,晋王一直浅笑的看着二人,三兄弟的画面十分美好,沐春看在眼中,却感到了如针扎一般的疼痛。
永王见沐春脸上不加,语气难掩担心道:“郡主近日来气色不加,清减不少,可是为端午庆功宴的筵席歌舞,操劳过度所致?“
沐春声音淡漠的道一句“还好“,永王见沐春如此疏远冷漠,心内十分不舒服,又接着道:“上一次的端午宫筵,可惜郡主没能施展一二,希望这一次,王伶人不要再无端昏倒就好。“
说完,永王看向下方已经准备好的众伶人:“你们这一次,莫要在辜负了郡主的一番心血。“
王婉儿闻此言,脸色一僵,轻蹙峨眉,看了晋王一眼,然后示意乐师起奏。
乐师点头,高声唱道:“奏。“
悠扬轻缓的筝声似叮咚的泉水声般清亮的响起,独奏片刻后,磬、萧、筝、笛开始轮奏,接着箜篌、筚篥、笙等金石丝竹乐器之声也开始纷纷响起。霎时间,乐声如“跳珠撼玉“般令人震撼神往。
永王李继翊惊讶的看向沐春,沐春则是全神贯注的观察准备起舞的宫伶们,巡视可有纰漏之处。
薄衫广袖,身姿曼妙的宫伶们,很快便踏着节奏,随着悠扬的乐曲飘然舞动,似烟云缭绕一般缥缈轻柔,转眼间又似山峦叠起般波澜壮阔。
曼舞丝竹,令闻者渐渐陶醉其中,顿生梦绕巫山之感,仿佛身临仙境,悠然神往,乐不知蜀!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令人回味无穷,好似仙女下凡一般的宫伶们,完全令人感觉此时此刻乃是在天上人间。
王婉儿领着宫伶走到沐春面前见礼,失神良久的永王李继翊惊叹道:“难怪醉吟先生道,'千歌万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真是一点也不夸张。没想到,本王竟然能够看到传说中失传了的霓裳羽衣舞。“
霓裳羽衣舞据说为唐开元年间西凉节度使杨敬述所献,经唐玄宗润色并制作歌辞,改用此名。
乐曲着意表现虚无缥缈的仙境和仙女形象,天宝后曲调失传,十分令人遗憾。
沐春对这曲霓裳羽衣舞十分满意,又悉心的指点了领舞的王婉儿一些细节,叮嘱王婉儿与众宫伶一定要继续勤勉排练,明日的端午庆功宴,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王婉儿上一次因为忽然昏倒,没能在端午宫筵上献舞,早已牟足了劲儿,只是排演,便使出了浑身解数。如今见永王李继翊因惊讶而张大的嘴巴后,顿时安心了不少。
只是,她想不通,晋王的双眸,为何忽的变得冷冽起来?
王婉儿哪里知晓,晋王最是厌恶伶人以娇柔媚惑之态争宠,如今见这妩媚至极的霓裳舞,心内自是十分的不喜。
永王李继翊笑容明媚的对聘婷绰约的众宫伶,大加称赞一番,然后特意叮嘱王婉儿,一定不要再禁食过度,以免再错过这次机会。
王婉儿点头应是,然后深深的看了晋王李继元一眼后,带着众宫伶下去了。
永王在目送王婉儿等宫伶离去后,立刻表情夸张的对沐春道:“郡主,你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教导她们跳失传了霓裳羽衣舞?“
明王李继潼也听说过霓裳羽衣舞,也很是兴奋称赞沐春的才能,不愧能够得当今圣上赏识,唐国第一有才情的女伶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