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上界,近两千尊天神屹立在这片广虚空世界的边缘,各自控制自己的虚空大境,小心翼翼的观察外界的动静。
十三世家的老祖宗也紧张万分,留意虚空与界上界之间的动静,
他们的实力更强,宏伟的法力贯穿界上界东南西北,在界上界的天空中形成一道道经纬线。
最紧张的其实不是他们,而是杨弼。
此刻,他站在一座虚空大境的阴阳桥上,桥下是阴阳二界的晨昏线。
这座桥叫做生死桥,又叫做仙桥,与西京的仙桥福地一样。
其他人在观察天外真神的眼眸,而他注视的则是阴阳二界的晨昏线,晨昏线在轻微动荡,像是涟漪,又像是跃动的音律,煞是迷人。
这条晨昏线他已经观察数度,利用晨昏线的振动频率,计算阴阳二界融合时的时空震荡频率。
太阳彻底熄灭,阴阳两界融合,是莫大的动静,必然会荡起时空!
从前界上界可以藏匿,不被绝望坡察觉,但两界融合一定会让界上界显现出来。除非同时控制界上界所有的虚空大境,随着这次融合而震荡,方有可能隐藏。
杨弼早已计算出这个频率。
但他精益求精,不想出错。
错一步,可能对界上界来说就是一场灭顶之灾。
这时,天外真神的双眸熄灭。
杨弼精神振奋:「开始了!”
他死死盯着动荡的晨昏线,阴阳二界在震荡频率下开始融合,让时空也随之而动荡起来!
「与我计算的一样。」
杨弼长舒了口气,抬头扫向界上界,只见列祖列宗控制着各自的虚空大境,让整个界上界也随着荡起的时空而荡起,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同一时间,阴阳二界中,无数天听者各自看向天空、大地,天听尊者、尊王、尊主更是将自身的鬼神领域绽放到极致,聆听阴阳二界融合时,世间的一切动静!
他们手持纸笔,挥笔如风,,将自己在阴阳二界融合的那一刻的见闻记录下来。
很快这些记录便层层上报,使徒报给执事,执事整理出异常,报给尊者,若无异常,便上报一张白纸。
尊者汇聚整理这些资料,筛除其中正常的部分,记录异常,上报尊王。尊王再整理一遍,上报尊主。
阴阳二界,共有一百零四大区,每一个大区皆有一位尊主。
这些尊主近乎同时腾空而起,披星赶月,来到阴间所有忘川河汇聚之地,奈何桥。
此桥横跨忘川河,广阔无际,一艘艘阴差的独木舟从桥下驶过。
桥下挂着一口棺材,被锁链捆着,时不时振动一下,锁链嗡嗡作响。
桥上有一个摊位,那一百零四位天听尊主纷纷飞身落在桥上,各自排队上前,来到摊位前,向摊主逐一交上自己记录的异常。
摊主是个年轻貌美的少女,圆脸蛋,笑容甜美妩媚,天生娃娃脸,身上的衣裳是大唐时期的霓裳,外衣透明无色,内衣鲜艳。
那少女正是绝望坡专门负责阴间事务的弟子,温无虞。
她将一百零四位尊主收集的讯息飞速整理一遍,效率高得吓人,沉吟片刻,抽出一张纸,站起身,快步来到奈何桥的桥头。
几个年轻男子站在桥头,望着奔流不息的忘川河。
「大师兄,整理出来了。」
温无虞双手将纸张呈到一个紫衣少年的面前,那紫衣男子接过这张纸,露出惊讶之色,只见纸上空空如也,是一张白纸,没有任何字迹。
旁边一人是与陈实有过一面之缘的庄无咎,惊讶地看着这张纸,疑惑道:「温师妹,你的意思是说,十三世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温无虞道:「阴阳两界所有天听使徒、执事、尊者、尊王、尊主,在两界合并之时同时观测,
没有观测到任何破绽!」
那紫衣少年仰望天空,饶有趣味道:「十三世家的十三位老祖宗,虽然都是人杰,但性格各有破绽,再加上历代一千九百六十七位宗主,破绽更大。仅凭他们这些人,不可能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一定有人指点他们,让他们免于露出破绽。这个人,如今在主导十三世家与我们绝望坡的对抗。」
那紫衣少年正是绝望坡的大师兄,姓钟名无妄。绝望坡的这一辈弟子,名字中都带着一个无字,其中以无妄为首,无咎次之。除此之外,还有无成、无悔、无交、无极、无邪、无虞。
钟无妄之所以能成为大师兄,并非他入门最早,而是他实力最强。
钟无妄喃喃道:「他在仙都中能查出温师妹,又能在此时助十三世家躲过我们的搜查。此人,
会是何人。」
这时,他像是察觉到一双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眉头轻轻挑起,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的虚空,
脸上露出笑容。
界上界。
杨弼收回目光,没有与无妄的目光接触。
钟无妄笑道:「有意思。诸位师弟师妹,你们速速退回绝望坡。」
温无虞、庄无咎等人不解。
钟无妄笑道:「十三世家的那人寻到我们了,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倾尽一切力量将我诛杀!而我也可以趁此机会,摸清十三世家的实力!你们快走,否则便来不及了!」
众人心中一惊,急忙匆匆离去。
温无虞来到自己的摊位前,收拾一番,目光落在其中一份卷宗上,这份卷宗上记录的异常,来自阴山,是关于陈实的异常。
她没有作声,将这份卷宗收起,匆匆离去。
杨弼来到玉霄天,参拜十三位老祖宗,沉声道:「列位老祖,我已经寻到绝望坡来客,锁定其中一人。此人,必为绝望坡中得到先天道胎之人。若可擒下他,可得知绝望坡的一切,甚至绝望坡的功法绝学。”
此言一出,十三位老祖宗尽皆动容。
翟家老祖宗翟钟鸣急忙道:「你如何寻到他的?」
杨弼沉声道:「我观测到各地的天听者的动向,从天听使徒监控到执事再到尊者、尊王、尊主,终于找到他们的首脑。所有天听者,都是向此人负责。绝望坡的人虽然行踪诡秘,但只要用心,找到他并不难。」
夏家老祖宗夏公谨问道:「你如何得知,此人必是先天道胎的拥有者?」
杨弼道:「当年前往新乡县,收割先天道胎的绝望坡弟子,共有三人。我曾经在仙都逼出温无虞,又在阳间见过庄无咎,此二人皆没有得到先天道胎。那么,得到道胎的人,只剩下当年前往新乡县的第三人。此人就是钟无妄。张悠亦见过此人。”
一众老祖宗纷纷点头。
「趁他落单,可以诛之。」
杨弼不紧不慢道,「此人得到先天道胎,必是绝望坡的大师兄。他事事顺心,无不如意。长此以往,必骄必躁。他察觉到我的目光,知道我要杀他,反而不会逃走,故意给我杀他的机会,以验证自己所学。他很想证明,他的本事不是靠先天道胎,而是他自己的努力和天赋!因此,弟子肯请诸位老祖宗,亲自出手,诛杀此人!」
十三世家老祖宗各自对视一眼,费家老祖宗费子冲起身,呵呵笑道:「你们不愿意欺负小辈,
那么就由我来做这个坏人。我去杀他吧。」
杨弼道:「除了费祖之外,弟子还想请顾祖、严祖,也一并出手。”
费子冲微微皱眉,不悦道:「你担心我不是钟无妄对手?”
他有仙家气象,喜则晴空万里,怒则雷霆顿生,情绪可以干扰现世,着实恐怖。
杨弼不卑不亢道:「弟子并非怀疑费祖实力,而是力求稳妥———”
费子冲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杨弼面色如常,向严家老祖宗严维中和顾家老祖宗顾全拜道:「请严祖、顾祖一同下界。」
严维中和顾全相视一笑,各自起身。
严维中道:「老费知道我们也下去,必会暴跳如雷。「
顾仝笑道:「杨弼料敌从宽,固然是好,只是没有顾及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脸面。」
话虽如此,二人还是离开界上界。
杨弼舒了口气,心道:「三位老祖宗,就算是先天道胎,也注定陨落!”
他谁的脸面都不给,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最大限度的利用手中的资源,铲除对手的有生力量!
他离开玉霄天,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道:「陈兄,这个时代,没有个人伟力!」
天黑之后的第十七天,山君峰在胡菲菲、陈棠等人的率领下,逐渐步入正轨。他们率领新乡县的民众开垦农田,种植庄稼。
人们在官府的带领下开辟菜地,盖起猪圈、牛棚,又养殖鸡鸭鹅等家禽,尽量先满足自身的需求。不过人们的屋舍一时间难以建起来,还有纺织,采盐,学堂,集市,铁匠铺,裁缝铺等等,也都百废待兴。
尽管胡菲菲、陈棠等人夜以继日的操忙,但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们亲自插手。
陈棠甚至觉得,一县之事,竟比一国之事还要繁多。
正在这时,山脚下传来喧哗声,很是热闹,陈棠急忙元神出窍,元神俯身看去,只见天池国的诸多鬼神浩浩荡荡来到山君峰,这些鬼神还带来了许许多多的小夜叉、牛头小鬼和马面小鬼。
为首的鬼神是个猿猴般的老者,个头不高,自称雷猿族长雷渠,奉天池国主之命,率领工匠前来相助。
「在下陈棠,雷族长·—
陈棠刚说出这话,雷渠脸色顿变,急忙躬身下拜,道:「原来是太上皇!怒老臣眼拙,未能认出太上皇!恕罪,恕罪!」
陈棠沉默片刻,无奈道:「不知者无罪,道兄无须客气。」
他能看得出来,这只老白猿的修为实力高深莫测,只怕比他也不湟多让。这样的强者称他为太上皇,让他道心不安。
「呱唧呱唧!」几个小夜叉手里拿着图纸,正在和新乡县的工匠讨论如何学堂。双方语言不通,吵得面红耳赤。
还有几只牛头小鬼在与胡菲菲等人讨论工钱的事,有些马面小鬼已经劳动起来,去修建房屋,
被小牛头叫回来,面色严肃的商议工钱和是否管饭。
更多的牛头马面和小夜叉忙碌开来,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八条手臂的千织族叮叮当当的打铁,
锻造农具,制造兵器,火族则脑袋上顶着丹炉,头顶冒出火焰,帮几个丹师炼丹。
而在山脚下,无妄城的使者穿过群山,来到山君峰,瘦高鬼怪挑着灯笼,把灯笼挂在沿途的道路上,作为标记,总算将这条连接两地的道路打通。
另有一些红山堂的符师准备下山,尝试探索附近的山川,绘制地理图。最关键的是要找到附近是否有煤山,此物可以取火,最近没有了太阳,气温急剧下降,仅靠乾阳山君庙的阳光无法御寒。
还有些符师则在画呼阴神符,交给新乡县的人们,此符可以阻止阴气的入侵,让人们身体康健。
陈棠舒了口气,有新乡县的民生,总算解决了,虽然依旧很艰难,但是会越来越好。
「小十做了天池国主,安排得很是妥当,新乡百姓,可以算是平安了。」他心中暗道。
乾阳山的地理极为特殊,这里有着两个阴间,相互重叠,第二层阴间藏着十万大山,广无边,里面鬼神遍地,危险重重。倘若陈实不是天池国主,新乡人别说立足,活下来都难!
他突然留意到,很久没有见到黑锅的踪影了,而且陈实的木车也不见了。
陈棠急忙寻找。
新乡民众迁徙山君峰时,黑锅和木车也立了大功,逼迫不愿迁徙的人搬迁,天黑之后,黑锅又现出真身,镇守山君峰,免得有鬼神袭击。不过,这两日却没有看到黑锅和那辆木车。
他久寻无果,寻到巫轻妤,告知此事,巫轻妤笑道:「你看山后。」
陈棠向山后看去,只见群山之间,一只巨犬匍匐,脑袋比旁边的山峦还要高,正在酣睡。
那是黑锅的娘亲,祸斗。
「爹和她有过约定,我们互为人质。」
巫轻妤笑道,「黑锅跟着小十,而她跟着我。她在这里,说明黑锅在小十那里。」
陈棠心中微动:「小十呢?」
「祸斗说,她去过高岗,小十和黑锅,已经不在那里了。朱秀才也不见了。「
陈棠望向重峦叠嶂的阴山,心中不禁生出一缕担忧。新乡安全之后,陈实会前往何处?
如今阴阳两界融合,除了这里,还有何处是安全之地?
木车飞驰,小坐在车中,屁股下垫了个蒲团,打个哈欠,昏昏欲睡,索性缩了缩身子,靠到陈实的怀里。
黑锅缩小体型,跑在前面,时不时的现出真身,几步间奔跑到一座山头上,然后又跑下来,向前飞奔。
木车跟着它,调整方向。
前方,黑锅放慢速度,木车也跟着慢了下来。
陈实抬头向车外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破败的村庄,村中已经没有了活人,一些鬼怪匍匐在阴影中,正在撕咬地上的尸体。
陈实拍醒小,两人从车中走下。木车立刻扑出,车轮转得飞快,闪电般抓起一只扑来的鬼怪,张开血盆大口塞入肚子里,随即扑向另一只鬼怪!
它凶恶异常,将其他鬼怪惊得慌忙逃走,突然木车一拍车帮,车上华盖咻的一声飞起,华盖张开,旋转,化作数亩大小,将这些鬼怪悉数收入伞中。
木车抓起伞柄,张开大嘴,把伞中的鬼怪抖落到自己的嘴巴里。
它打个饱隔,将华盖插回自己身上。
陈实走入这个村庄,环顾四周,大声道:「还有人在吗?还有人活着吗?」
老施新书: